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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冲喜第109天

元宵宴会直到戌时才散去。

宾客们陆陆续续离开, 热闹散场,府中只余下收拾残局的下人们还在忙碌。老王妃年纪大了,精神头差, 此时已经准备歇息了,只有倚秋还在院里操持。

叶云亭喝了几杯酒,正处于似醉未醉的状态,精神头也格外好起来。

与李凤歧牵着手在水榭里坐了一会儿, 又似想起什么来, 拉着人往外走:“我们出去。”他笑弯了眼,故作神秘:“带你去个好地方。”

“嗯?”李凤歧挑眉,不觉得这渭州城还有他知晓,但自己却不知道的好地方。

但他瞧着叶云亭眼睛亮亮的着他, 一副十迫不及待的模样,便任由他拉着自己, 随他出了门。

叶云亭对城中的道路已经十熟悉, 拉着李凤歧便去了最热闹的坊市上。因是元宵, 街上张灯结彩,一排排的花灯挂满了整条街道。百姓们手中提着花灯穿梭往来,远远望去,如同黑夜中浮着点点星辰。

“来看灯会?”

大约是为了弥补冷清的除夕,这一回的元宵灯会办得格外热闹, 还未走近,就能听到熙攘热闹的声音。

“嗯。”叶云亭与他十指紧扣, 往街道上人最多的地方走去:“季廉说,今日灯会十热闹。就想和来看。”

他说话时侧着脸,眉眼弯弯,大约是喝多了酒, 没有平时的沉稳温和,露出少见的孩子气来。

李凤歧这想起,他应当是没有过元宵灯会的。

难怪今日这么高兴。

他唇角弯了弯,拉着他走到一家卖面具的小摊子前,掏钱买了两个面具。

“先把面具戴上。”李凤歧替他将脑后的系带系好,彩绘的面具刚好遮住了上半张脸。

叶云亭从未戴过这样的面具,很是稀罕,把李凤歧了又:“戴面具有什么说法么?”

哪有什么说法?不过是不想叫百姓们认出他们罢了。

李凤歧一哂,随口编道:“以前有许多互相爱慕的年轻男女喜欢借着灯会偷偷溜出来相会,但又怕被熟人认出来,便都会戴上面具以作遮掩。后来久而久之,灯会上的男男女女,便都喜欢戴上面具。”

“那我们戴上面具,岂不是也像是偷溜出来相会的?”叶云亭没在外头看过灯会,并不知外头过元宵的习俗。因此他并没有怀疑李凤歧胡诌哄他,只觉得新鲜。高高兴兴戴好面具,与他牵着手在熙攘的人群里游走。

李凤歧被他拉着,嘴角高高翘起来。心里则想着,这偷溜出来私会的男女可不只是为了花灯。

但瞧着叶云亭正在兴头上,便也由着他去了。

元宵灯会,最重要的环节自然便是猜灯谜。每处的花灯摊子都有彩头,只要能猜中灯谜的,便能挑一盏花灯。灯谜以及对应做彩头的花灯都有等级,灯谜越难,做彩头的花灯越是精美。

叶云亭眼神熠熠,指着最大最精美的那盏龙形花灯问李凤歧:“我把那盏花灯赢回来送好不好?”

其实李凤歧并不想要那劳什子花灯,可叶云亭问他时,他好似被蛊惑了一般,不知不觉就张口应了:“好。”

听他答应。叶云亭果然便拉着他往人最多、也最大的那个花灯摊位挤过去。

旁边有人听见他们的对话,笑着调侃:“急什么,没人跟抢,那盏龙灯连着当了两年彩头,可都没人拿到。现在都没人去猜了,挂着当镇店之宝呢。”

叶云亭闻言动作一顿,侧脸瞧了那说话的人一眼,自信满满地笑起来:“那约莫是在等我来摘吧。”

那人他年轻,穿得又富贵,猜测约莫是哪家的公子哥,也没出言打击他,只笑着道:“那小公子去试试。”

叶云亭便兴冲冲地拉着李凤歧到了前面,说要摘那盏龙灯。

四周的人一听他上来就要猜最难的,都跟着起哄。摊主见状笑眯眯地同他讲规矩:“这龙灯是我这儿镇店之宝,要想摘这个彩头,得在一炷香的时间里,猜对五十道灯谜成、”

五十道灯谜不难,但难得却是要在一炷香的时间里猜出来。而且这五十道灯谜乃是随机挑选,若有一道猜不出,都不算过关。

叶云亭闻言表情却没什么起伏,点了点头,说:“我都知道了,直接开始吧。”

店主许久没见过这么傲气的年轻人,闻言乐呵呵地将压箱底的灯谜搬了出来,在面前摆开,又点上一炷香:“公子挑吧,拿了便不能再换。”

叶云亭瞧了一眼,摆出来的应当都是还没挂到花灯上的灯谜,他也不在意,随手拿了一个展开,上头写着“桥头佳人相道别,打一字”。

“是‘樱’。”他只看了一眼,便说出了谜底。

话音刚落,又拿出一个:“品尝杜康樽半空,打一花名。”

“棣棠。”

他的速度极快,几乎是看一眼便念出了谜底,转眼间桌面上已经堆了十来个谜面,店主不信邪,展开一个个去对,发现他竟然全都猜对了。

四周的人见这回竟然当真是个厉害人物,纷纷喝起彩来。

“给我拆。”叶云亭自己拆了十几个,嫌手累,回头对李凤歧道。

他的嗓音清澈透亮,如春风细雨,尾音却带着点拖沓,拉的有些长,便显得绵软。停在李凤歧耳中,像是在撒娇一般。

李凤歧心头发痒,抿了抿唇,“嗯”了一声,给他拆灯谜。

他一边拆,叶云亭一边做答。几乎是李凤歧刚递过去,他那边就已经说出了谜底。引得旁人一阵又一阵惊呼。

一炷香方才烧了半数,他已经答完了五十道灯谜。

“我答完了。”叶云亭目光灼灼盯着店主,等他将彩头给自己。

没想到他还真能答出来,那店主转身去取龙灯时面上全是肉痛,但到底还是如约将那盏十精美的龙灯递给了叶云亭。

叶云亭接过,却是塞进了李凤歧手中:“给。”

李凤歧瞧着那盏花灯,再瞧着花灯映衬下的人,嘴角弯起来,随手陶了个银锭子扔给店家,便拉着叶云亭往外走。

“我们要去干什么?”叶云亭见他火急火燎的,满脸不解。

李凤歧却未答,拉着他钻进一条昏暗的胡同里,将人按在墙上,凶狠地亲了上去。

唇齿相贴,辗转吮吸。

良久开时,李凤歧在恋恋不舍地在他下唇上轻咬一口,方才回答了他的问题:“亲你。”

从叶云亭拉着他来看花灯时,他就想这么做了。

面具已经被取下,两人鼻尖相抵,呼吸交融。

叶云亭抬眸看他,便撞进了一片深沉温柔的眸光里。黑色的眼瞳里倒影着暖色灯光,灯光深处,唯有他一人而已。

他仰起头,喘.息着又去亲他。

两道修长的人影在昏暗的胡同里纠缠相依,偶尔有行人路过,瞥上一眼便匆匆离开,心道也不知是哪家的少年郎如此鲁莽不知羞,竟然在巷子里就亲上了。

……

灯会结束时,已经接近亥时正。

李凤歧一手提着花灯,一手与叶云亭相握,不紧不慢地回了都督府。

大约是在胡同里厮磨太久,叶云亭的唇还有些红,被雪白的面色一显,便透出几靡丽来。

李凤歧的目光在他丰润的唇上停了停,待进了后院,趁着四下无人,附在他耳边悄声道:“我们回屋继续?”

“……”继续便继续,这人却偏要挂在嘴上,显得不正不经。

叶云亭瞥他一眼,想将手抽回来,离他远些,结果他握得太紧,根本没抽动。

于是最后他只能低低说了一声“好”。

李凤歧便得逞地笑了。

***

十五之后,便正式出了年。

停了几日的大雪又下了起来,天气也愈发寒冷,没有半点要回春的迹象。但好在北疆的流民如今基本都有了去处,是以天气虽然差了些,日子却还能过。

但北疆之外的流民,却没有如此幸运了。

断断续续的大雪与一日冷过一日的天气,叫许多百姓流离失所。冻死路边的流民更是不计其数。

叶云亭派往各地州府的人手已经将制衣坊办了起来,也招收了一批流民,但相比数量庞大的流民,却只是杯水车薪。

收到加黎州制衣坊的回信时,叶云亭面露忧色:“加黎州那边传来的消息,官府仅开仓放了一次粮,之后再无动静。如今许多流民已经投靠了起义军,”

涅阳的起义军越发势大,沈重予带兵镇压数次,却未曾将之拿下,如今正在僵持之中。

叶云亭单是看着传来的消息就觉得匪夷所思:“李踪这是打算放任不管了?”

但凡是还惦记着坐稳这把龙椅,李踪就不该如此放任。

“这个。”李凤歧将一封信推给他,面上露出些许讽刺:“他不是不想管,恐怕是有心无力了。”

叶云亭接过信,发现竟然是焦作送来的。

正想是不是李凤歧的身世有眉目了,往下去,却发现与赵家谋逆案有关。

在他们离开上京之前,韩蝉便已经在给赵家翻案,李踪为了缓和同韩蝉的关系,不顾老臣反对,执意彻查当年赵家谋逆之事。

时隔两月,此案终于有了进展,但却意料之外地牵连出了先皇的兄长、先太子李巽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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