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拂晓，异兽之森还带着一丝凉意，清晨的微露凝结，空气中是带着植物清香的湿气。
不同于瘴气中厚重让人难受的粘腻，带着一丝清新的晨露，让人身心舒爽。
“他们走了。”清笛一身单薄的衣衫，在异兽之森的晨露之中显得尤为清凉。尤其是，他这一身收拾打扮好的贵公子模样，将一群邋遢的侍卫衬得尤其窝囊。
也包括胡莱。
“走了？”胡莱揉揉惺忪睡眼，满脸没睡醒的模样。一头长发胡乱披散着，若不是一身华贵的衣衫，和街边的乞丐也不差什么。
走了好，走了妙。这人怕不是会下蛊，同行的这一段路总是扰乱知月的心思，让她不得清净。
知月素来理智清醒的人，偏偏在那夜爵的事情上就一头栽了进去。
噬魂瘴脱离队伍也好，昨夜钻帐篷也罢，若是换了旁人，知月的反应定然不会是那般模样。
“整装出发。”知月面不改色，仿佛他们讨论的问题不过是今日天气不错。
一声不吭地就走，和之前一模一样。怪不得年后一直见不到他的人影，还以为是躲着自己不肯露面。她倒是把自己看得挺重，结果人家根本不是故意躲着她，只不过是自己跑到这异兽之森来了。
他的行程，又凭什么跟她报备呢。
距离神梦沼泽并没有多远的距离，几日的跋涉，这一路虽然算得上顺畅，可个个也是提心吊胆，数着日子过的。
“快了。”知月嘟囔一声，她已经闻到了远方沼泽泥土的腐烂气息，在春日来临前，这是她们获得神梦鱼泪的唯一机会。
一行人加快了速度，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神梦沼泽。
“知月你先休息，我带兄弟们去抓几条普通的神梦鱼试试。”胡莱见知月脸色苍白，先把她安顿好。
他们此行的目的是神梦鱼泪，为的是救治菁华的伤。若是知月为此累倒，便是得不偿失。
知月撇嘴，既然有兴趣，便去试试好了。“去玩儿吧。”
总要试一试，才知道活着取出神梦鱼胆，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胡莱迫不及待，带着一众侍卫守在沼泽边儿上，等着神梦鱼出现。
他们带了不少捕鱼的工具，可这些东西在水面上有用，到了这沼泽，就是个鸡肋。
“我就不信了！”胡莱丢开全是泥沼的渔网，撸起袖子，两手掐腰，身上早已满是泥泞。
以他的伸手，在大盛也算是个高手了，可惜不会捕鱼。
“我后悔了，早知道咱们应该带个渔夫啊，现在倒好，到地方了，可惜一条鱼都抓不到。”胡莱累得一屁股坐在沼泽边上，也不管自己身上脏不脏。
“你小心陷下去，可没人去捞你。”知月提醒他，胡莱这人生意上也算有点天分，可是在生活上，仿佛一个白痴。
坐在沼泽边儿上，怎么不干脆进去喂鱼呢？
“胡公子，我抓住一条……”侍卫话还没说完，本来激情慷慨的语气，突然就没了音儿。
“哪儿呢哪儿呢，快让我看看！”胡莱急着站起来去看，结果愣是没起来。
“哎哎哎，谁来拉我一把！”胡莱双手在沼泽之下用力，可是越用力陷得越深，自己的手却永远探不到沼泽的底，身体也整个跟着往下陷。
一瞬间，他有了死亡的恐惧感。
“救命！”胡莱大喊一声，终于让众人将视线重聚到他的身上。“快来拉我一把！”
下陷的速度很快，本来沼泽只到他的脚踝，现在已经没至腰际，马上就要漫过胸口。
“别动！”知月见他在沼泽里扑腾，提醒他。这人怕不是急着送死，这时候扑腾得越厉害，下陷得越快。
“我能不动吗，我再不动马上就到鼻子了！”胡莱大喊道，好在他对知月足够信任，听到知月说不动，也就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侍卫四散开来在寻找神梦鱼，知月眼看着守在自己身边的清笛，眼神示意他去救人。
清笛微微摇头，无奈叹息。他这双素来染血的手，怎么跟了知月之后，总是在做这种事。
清笛找了一根手臂粗细的木棍，顺着沼泽递给胡莱，让他抓住。
这沼泽又脏又臭，他怕弄脏了自己的衣物。
“鱼呢？”还没完全从沼泽中逃脱，胡莱抓住棍子之后最关心的问题是鱼。
“死了。”侍卫无奈道，他一眼看到沼泽表面有游动的痕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住那团泥，在自己的手心里。
结果前一秒还在动，下一秒已经没了动静。扒开泥团一看，神梦鱼早已没了动静，浑身遍布着血管爆裂一般的青紫色。
“死了？”胡莱不解，是不是侍卫的动作太大，不小心伤到了神梦鱼。
“神梦鱼虽然生在沼泽，但它们实际上是最脆弱的鱼类，身体整体呈透明状，骨头和内脏清晰可见。神梦鱼必须生活在沼泽之中，一旦离开大片的沼泽，会立即让自己的鱼胆破裂，胆汁在一瞬间流经神梦鱼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也就是你们看见的青紫色。”
知月解释道，这也是为什么，这一趟她必须亲自来的原因。
“江姑娘，那咱们兄弟们要如何捕捉神梦鱼，才能保证胆汁不裂？”侍卫没想到神梦鱼还有这种自保的方法，怪不得他刚捉到就没了动静。
只是这么一来的话，他们还怎么取得神梦鱼泪。
“没有办法。”知月道，这种宁死不屈的倔性子，是神梦鱼千百年来的“优良传统”。神梦鱼自古如此，这也是为什么如今许多丹方上已经没有了神梦鱼泪这一剂药。
因为，真的找不到！
“没办法？那咱们不是白来了吗？”侍卫中有人不解，他们这一趟就是奔着神梦沼泽来的。他们都是胡莱的贴身侍卫，对此次的目的很明确。
若是没有办法，岂不是白跑一趟？
“怎么能说是白来，至少你证明了，现在的神梦鱼还没有进入休眠期。”知月起身，从袖口拿出一柄细长的，闪着银光的刀。
一步一步，迈进沼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