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易正和潘伟迪交头接耳说着小话，老梅隆拎着瓶酒坐到他身边。
麦卡伦1951年单一麦芽，零二年装瓶，五十七年酒龄。
李知易曾帮朋友在保利香港拍卖会上拍下一瓶1979年的麦卡伦，加上税花费13万港元。眼前这瓶比他两辈子加起来还要年长的酒好不好喝另说，价格绝对超乎想象。
他很奇怪为什么真会有人把这种藏酒拿出来喝，藏酒藏酒，收藏价值优先级肯定高于饮用价值。
“这批麦卡伦装瓶数是348瓶，别墅地下藏酒室有20瓶，在这间书房里，它不属于藏酒。”
老梅隆嘴里叼雪茄含糊不清说道，衬衫袖子挽到肘部，手上动作粗犷打开酒瓶。
李知易闻言忽然觉得人们常说的气势大抵十有八九来自外部物质条件的延展，此刻梅隆明明是在装逼，可配上他吞云吐雾宛若鸿钧传道般的语气，讲出的话莫名意味深长。
哗啦啦，琥珀色的酒液缓缓流淌于冰块之间填满酒杯，暖黄色灯光照耀下如黄金闪耀。
潘伟迪扬了扬手中红酒杯示意不用给他倒：“这味道真够有劲儿的。”
“你老了，现在的年轻人更喜欢威士忌，得适应新时代。”梅隆很给李知易面子。
李知易淡笑着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表示感谢：“叔叔生日快乐，祝您的特殊日子里一切顺利！”
“谢谢，很高兴你能来，最近怎么样。”亨利的愣头青属性完全随他爹，老梅隆毫不客套直不楞登道：“听亨利说你在做天使轮风险投资？”
李知易心思电转点头称是：“前段时间刚刚投资了一家创新型互联网企业。”
“创新？”
“是的，共享经济的O2O平台。”
李知易章口就来新名词，这对梅隆叔叔不怎么友好。
梅隆端着酒杯略微沉默道：“不打算做证券市场了吗，你的天赋好像更适合离‘钱’更近点。”
“我做空了道琼斯指数，等待获利之前总得找点事情做，明年我准备成立对冲基金。”李知易真假参半第二次拒绝梅隆家抛出的橄榄枝。
酒要一口一口喝，路要一步一步走，步子迈大了，容易咔嚓扯着蛋。
事分轻重缓急，不同时段有不同时段的玩法，他现在要做的是连滚带爬追着时间跑将金子都呼噜到口袋里，没精力思虑和巨头合作的好坏。
等这些金子发光之后想的才该是如何搞菜刀猎枪防身，干死那些胆敢抢劫他的王八蛋。
梅隆对此表示认可，没再纠结转而聊起对证券市场走势的看法。
他是楞逼但不是傻X，有些话非要说破除了尴尬没有任何好处，亨利已经和李知易直白的表示过想合作，他点到为止即可。
如今李知易在他心里的形象就相当于这瓶麦卡伦，好虽好，却还不至于让他以势压人或者热脸贴冷屁股。
今天将李知易引入书房中已经是对小李同学最大的重视，其他的慢慢来，传承了五代的家族对“温养”二字很熟悉。
“高盛、摩根、还有你的花旗以及BK等等机构，从政府手里拿到数以千亿的援助资金，可这些钱一分都没流动到市场上，所以你问我为什么看跌市场，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书房中几个老头子话题中心还围绕着监管权里，角落里李知易和梅隆、潘伟迪二人边品酒边各自表达观点分析市场。
潘伟迪很有点考教小学弟的意思，刨根问题连续追问，李知易不得已掏出改锥照准他的心窝来了下狠得，一锥见血。
这一改锥何止扎心，简直捅到潘伟迪肺管子：“不不不，你的结论是错误的，因为市场下跌我们才不想用政府给的援助资金冒险！”
“耶，市场自有运作规律，如果市场景气谁会跟赚钱过不去呢。”
“小朋友你得搞清楚我们可没义务烘托市场，政府给予的救助资金只是期望我们自救！”
……
三人聊得话题不知不觉吸引到数位华尔街boss们的注意，听到李知易想要扣锅纷纷跳出来反驳。
“7000亿美元救助法案”名义上只是七千亿，但后续陆续投入的救市资金远不止七千亿，光是花旗、高盛、摩根三家共计拿到超3000亿。
这些钱全被收入自家荷包，爹死娘嫁人个人顾个人，至于市场死不死谁儿子！
酒意上头嘈杂声四起，李知易忽然笑了出来，面色红润翘着二郎腿点燃根烟：“好吧，看来我分析错了。”
众人吵闹声打断了另一边老头子们的话题，其中据说包养小鲜肉的老头看到李知易点烟，毫不掩饰皱起眉头。
低级的烟草令人厌恶，贵族理应品尝雪茄……
“不过你们怕了。”
李知易语调平缓用陈述句道：“我以为华尔街之狼们会直面危机，而事实恰恰相反，危机来过之后你们讨论的居然是让渡监管权、捏着庞大的现金流什么都不做。”
“可真是太糟糕了，21岁的巴菲特说别人恐惧时他贪婪，78岁的巴菲特别人恐惧时他掉头就跑。我想你们年轻时比他还要大胆吧？华尔街不该是这幅德行。”
李知易起身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先生们，尝尝威士忌吧，同样很好喝。”
说罢不待众人回话，步履从容扬长而去。
他没胆子和一屋子的老家伙正面硬钢把市场下跌的大锅扣给这群人，但酒意上头不说点什么又憋得慌，那不如开嘲讽装个逼。
老家伙们，时代不属于你们了……
经过此遭李知易觉得找保镖得提上日程了，要不然真容易挨枪子。
“法克，这个黄皮猴子哪里来的？别让他走！”
“年轻人总是这样意气风发，也许我们是该投入市场当中。”潘伟迪无奈地耸耸肩。
“原来是雏领来的崽子……”
梅隆敲敲桌子止住吵嚷：“是我请来的客人，很抱歉他冲动了，但你们说话最好客气点，我很要面子。”
两人出于不同的理由维护了李知易，潘伟迪暗暗记住李知易的“天使轮风险投资机构”。
…………
装完逼就跑的感觉很是刺激，李知易浑身通透走下楼径直离开别墅。
在门口等车时恰巧遇到了艾维和张子怡，这次见到他艾维热情地迎上前主动招呼道：“嘿，李，你在等车吗？要不要一起，子怡和我说遇到同胞很开心，很想和你聊聊天。”
李知易依旧保持着嘲讽地笑容：“媒体说你是华纳时代最大的个人投资人？”
“没有，你知道的，媒体总是喜欢捕风捉影。”艾维同样是装逼好手，笑容矜持回道。
李知易吐掉最后一口烟踩灭烟头：“我想也是，毕竟有些媒体不知道泰特透纳（Ted Turner），他们还说你是高盛最大的个人投资者，需要我请贝兰克梵（高盛CEO）帮你澄清吗，他就在楼上。”
此言一出艾维笑容微滞，刚想说点什么李知易抢先道：“我也很高兴遇到同胞，不过我的车来了，能给我张你的名片吗，改天请你和张小姐吃饭。”
“……好的，改天见。”艾维修养很好，没有跟小崽子一般见识，他是个在乎女朋友感受滴绅士。
李知易拿到名片轻浮的弹了弹，而后告辞上车离去。
蛇有蛇道鼠有鼠道，做金融不能光盯着上三流，下九流也得沾吧沾吧，艾维这种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用上。
干脏活累活还挺好的，只是要敲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