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说的是实话，虽然二皇子早就习惯打酱油，但被当面鄙视，感觉还是有点不好受。
“最后机会，立刻跪地投降。”惊鸿沉声道，“别妄想逃跑，也别试图蒙混过关，福宁宫隔音虽不错，外面的高手却比常人听力更好，我保证他们已经听见了兵器碰撞声，我开口一喊他们便会冲进来支援。”
二皇子叹口气：“惊鸿你也是穷苦出身，对吧？”
惊鸿一怔，这话没头没尾什么意思？
他当然是穷苦出身，但凡有一线生机，谁会让自己的儿子进宫做太监？这跟做宫女性质不同，宫女好歹还有机会被皇帝宠幸，而且不用自残。
“你可听说过天下盟？”二皇子问。
惊鸿摇头。
二皇子微微一笑，为自己的保密能力点了个赞：“天下土地兼并严重，豪门权贵醉生梦死，穷苦百姓越来越没活路，大景朝病了，得治！因此我创建天下盟，以‘等贵贱、均贫富’为宗旨，为百姓讨个公道。惊鸿，你可愿加入？”
“没兴趣。”惊鸿拒绝得毫不犹豫。
二皇子不解：“为什么？”
“我读书少，不懂什么大道理，王爷就别白费心机了。大内密探一生只忠于陛下，百姓苦不苦，于我何干？”
“可你也是百姓啊。”
“呵呵。”惊鸿笑了，“我是太监。”
“你的亲人……”
“行了王爷。”惊鸿打断二皇子，“我当然希望自己的亲人活得更好，然而你的天下盟真能改变天下？为权势行大逆不道，连个孝字都做不好，您哪来的信心做明主？”
“本王并没想对父皇不利！”
“别废话了，最后一次警告，跪地投降，我便不杀你们，等陛下苏醒后定夺——包括衡阳王殿下。”
二皇子摇头叹息。
三个侠客互相看看，忽然发一声喊，冲向惊鸿。
徒手……
惊鸿难以理解他们的思路，有兵器都打不过自己，空着两只手哪来的底气啊？但对方主动找死，惊鸿也没打算客气，干掉他们再擒下二皇子就是。
长剑一摆，迎向三名侠客。
双方瞬间接触。
内力迅速流转全身，惊鸿刚要出剑，猛地气息一乱，脑子里嗡的一声，内力失去控制，速度忽然间提高了数倍，带着灼热在经脉中横冲直撞。
嘭嘭嘭——
三声闷响，三个侠客全部击中惊鸿。
惊鸿应声飞了出去。
人影一闪，二皇子出现在惊鸿前方，身体跃到空中，抬腿横扫。惊鸿这才知道，原来衡阳王也会武功！然而此刻他气息混乱，头脑也一阵阵眩晕，实力大打折扣，来不及躲闪，被二皇子一脚踢中，原路又飞了回去。
三个侠客再次扑上来。
惊鸿又惊又怒，但反应明显变慢，不仅无法组织起有效反击，甚至躲不开对方的攻击。
更严重的是，头脑也越来越不清醒。
时泽哧哧怪笑：“我的药不仅用不着服下，也不需要吸进去，皮肤接触就有效哦。”
恍惚间，惊鸿终于明白过来。
屏息没用，因为时泽的药根本不需要吸入。但通过皮肤吸收，起效肯定比吸入慢。那么二皇子等人先前扯淡，其实是在拖延时间，等待药效发作！
关键是，这到底是什么药，竟然能影响内力？
拥有内力的高手抗药能力比普通人强，尤其蒙汗药、迷香之类，因此以前沈器和周青樨潜入石窟，保险起见，特意对老太监加量。
说实话，当时两人有些小题大做了。
高手抵挡迷药，神志清醒非常重要，睡着的高手和普通人其实差不多。为什么会这样？就像周青樨以内力排毒，高手抵挡迷药靠的也是运转内力。
能发现不对劲，及时运转内力，才有可能保持清醒。
可时泽的药所影响的，恰恰是内力。
惊鸿能察觉，他越运转内力，头脑便越混乱。停止运转内力，脑袋便能清醒一些。
这就陷入了一个死循环：高手对敌内力加成非常关键，不使用内力，他跟不上对方的速度；使用内力，头脑会变混乱，判断能力下降严重，还是跟不上对方。
三名，不，四名高手围攻惊鸿一人，后者还用不出全部实力，能有个好才怪。
仅仅几个呼吸的工夫，惊鸿就被打得遍体鳞伤。
不是软猬甲保护，恐怕已经跪了。
然而软猬甲也不是万能的，它就是个背心，只能护住前胸后背有限部位。二皇子等人又知道惊鸿穿了“网兜儿”，自然专门攻击没防护的地方。
头脑混乱的情况下，惊鸿还能靠战斗本能勉强避开致命部位，说实话已经非常难得。
不能再继续挨打了！
惊鸿强忍眩晕和嗡嗡乱响，提起内力冲向门口，同时放声大喝：“开门，支援！”
第二次打斗声，大内高手们其实早听见了。
但一来时间太短，二来他们对惊鸿的实力太有信心，惊鸿不开口呼叫，他们还是决定等等再说——毕竟皇帝的寝宫，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
此时终于得到明确指示，高手们快速推开大门。
呼——
惊鸿打横飞了出来，狠狠摔落地上。
高手们吃了一惊，练武天才惊鸿都被打得如此狼狈，对方到底有多强悍？他们呼喝一声，就要往门内冲。
“放肆。”一个声音从里面传出，“给朕在门外等着。”
高手们猛然顿住。
陛下？
都是大内高手，对景和帝的声音还是很熟悉的。
惊鸿一时间也有些懵圈。
现在他不需要运转内力保命了，头脑恢复清醒了些，然而疑似皇帝的说话声，还是成功让惊鸿思路一乱。
陛下醒了？还是有人冒充他？
按说惊鸿不至于如此幼稚，可他比别人更熟悉皇帝，先前的声音无论声线还是腔调，都和景和帝完全一致。他运足目力往里面观看，寝宫的灯已熄灭，什么都看不见。
大内高手们面面相觑，愣是没敢妄动。
惊鸿正发呆呢，忽然肩膀一紧，被人从地上扶起。他转头看了看架住自己的沈器，茫然道：“陛下……”
“假的。”沈器断然道。
惊鸿精神一振：“证据呢？”
“没有。”沈器摊手，“但我相信四师兄的医术，他都唤不醒陛下，没理由随便一个江湖人能做到。先前看你意动所以才没阻止你，可我没料到你竟然会被打得这么惨啊——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衡阳王……”
惊鸿刚说了几个字，景和帝的声音再次响起：“密探首领惊鸿辜负圣恩，勾结周玄松夺宫弑父，又阻止江湖义士救醒朕，罪不可恕！来人，把惊鸿拿下。”
惊鸿彻底确定了，假的，陛下不可能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