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呢？”安文望着兵长问。
“可以参考他们买命付出的数额。”兵长说。
“那可是不小的一笔钱。”安文说。
“一般来说，出门却不带行李的人，大多是因为钱很多，缺什么在半路上补什么就好，所以没必要准备行装。”兵长说。“但如果他不去大旅馆，却要找一间只有狭小双人间的小旅馆，就说明他为人非常抠门。不过我很擅长对付抠门的人，通常情况下，一次审讯就足以让他们坦白交待一切罪行，并愿意为了赎罪付出代价。赎罪赎罪，什么叫赎？就是花钱买嘛！你是聪明人，应该不会做出愚蠢的选择。”
“当然。”安文笑了笑。
见到对方竟然这么痛快，兵长觉得有点出乎意料，皮笑肉不笑地笑了笑后说：“我喜欢聪明人。外面那几个非得提审一次才同意赎罪破费的家伙，累得我和兄弟们出了一身汗，不免就要多拿他们几个钱。”
“他们两个看起来不大聪明。”安文望着哭泣中的兄妹说，“我帮大人劝劝他们吧。”
“你这样的好人，难得一见啊。”兵长感叹。
“主要还是想请大人开恩，为我留几个赶路的钱。”安文恭敬地说。
“好。”兵长点头，“人生一世，最重要的是钱，但最不能看得太重的也是钱。钱是好东西，但得有命享受，也要懂得如何用它给自己买方便。”
“太对了。”安文连连点头。
“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一个小时后我希望听到好消息。”兵长站起身来，缓步离去。
铁门关闭，外面上锁的声音听起来如同地狱恶魔在磨刀。
兄妹两人绝望地依偎在一起，望着安文。
“我不会让我妹妹成为那种人的玩物。”布拉说。
语气中带着点威胁的味道。
“那么，你先前就不应该在酒馆中随意胡说。”安文说。
“我没胡说。”布拉强忍着，但最终还是忍不住痛哭起来：“我只是没想到，帝国已经堕落成这种样子。过去这些兵痞虽然也会作恶，但从来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抢劫勒索。我说的话并没有触犯法律，我甚至没有提起名字和头衔……”
“这不重要。”安文摇头，“有些时候恶人需要的只是一个借口而已，不管你今天戴没戴帽子，都会挨那一记耳光。”
“什么意思？”布拉不解，边哭边问。
安文笑着讲了那个段子。
布拉哭得更厉害了：“还有没有王法了？这个世道还能让人活吗？”
“想回到从前吗？”安文问。
“回得去吗？”依拉哭泣着问。
“总要努力去试试才能知道。”安文说。“也许加入叛党是个不错的选择。”
“如果我能有机会……”布拉擦了把泪，咬着牙说：“我会亲手杀了这几个混蛋！”
“我需要一个向导。”安文说。“也可以是两个。如果你们有兴趣，我可以保证你们在不远的将来，重新得到曾失去的一切。”
“什么意思？”布拉一脸茫然。
依拉看着安文，从这个住客的眼中看到一些与众不同的东西，然后她注意到这位客人长着黑色的眼珠。
“你……”她惊讶地盯着安文，然后注意到安文的皮肤与正常人似乎也有些不同。
安文愿意冒一次险。
如果他们为立功保命而站出来揭发自己，自己大不了进入随身空间一躲便是，总归不会有什么真正的危险。
但如果他们两人可以帮自己的忙，接下来的旅程会简单很多。
安文与依拉对视，并没有回避的意思。
“你不是我们的人？”依拉低声问。
这话引起了布拉的警觉，他也盯住安文上下打量，终于看出了许多只有仔细观察时才会发现的破绽。
“不是。”安文摇头，“我是人族，来自于遥远的中央大陆。”
“你来这里干什么？”布拉问。
“见一些人。”安文说。
兄妹两没有再问下去，依拉有些担忧地望向门口，小声说：“你快把罩帽戴好吧，如果被他们发现你乔装打扮，一定会怀疑你来此的目的。到时你就危险了。”
“现在也很危险。”安文笑了笑。
“你是不是‘安牌’的人？”布拉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是。”安文点头。“这里的‘安牌’负责人已经很久没有传信回去，因此上面派我来看看。真没想到，我们带着交友的诚意而来，最后却被逼成了‘叛党’。”
“你需要我们做什么？”布拉挣扎着站了起来，依拉不放心地在旁扶着他。
“做向导。”安文说，“我对维亚一无所知。”
“我们不知道到哪里找叛党。”布拉说。
“我会想办法让叛党找到我。”安文说。
兄妹俩脸上出现吃惊的表情，但压住了心中的好奇，没有多问什么。
“那现在我们怎么从这里出去呢？”依拉问。
“满足那位兵长的要求。”安文说。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袋钱，晃了晃：“这是我将要付出的代价。你们呢？”
有钱可以解决的事，就没必要动用暴力让事态升级。兵长懂得怎么花钱，擅长赚钱的安文更懂。
“旅馆是我们的一切……”依拉又哭了起来。
“你认为我们还留得住它？”布拉的声音中带着凄凉，“依拉，这都怪我，但现在我们已经没有选择了。”
“可是……”依拉脸色有些发红。
别的都可以放弃，但要自己给那样的人当情人，一百万个不愿意。
“只要先骗过他，让他将我们放出去，我们就能自由。”安文说。
“好吧。”依拉点了点头。
一个小时后，兵长打开了门，安文笑了笑，又手将钱袋奉上。兵长打开，见都是人族的金币，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看来你在外面收获不小。他们呢？”
一边说，一边拿出几枚金币塞回安文手里。
“他们也答应了。”安文说。
“你们也很聪明嘛。”兵长笑着拿出一份契约铺在床上。契约上写明兄妹二人将名下的产业按市面价格卖给兵长，钱已收到，保证在一天内交出房契。
布拉和依拉先后在契约上签字按了手印，兵长满意地点了点头收起契约，挥了挥手：“跟我走吧。”
三人被兵长从后门带出了监狱，离别前兵长摸了摸依拉的手，不怀好意地笑着说：“回去洗个澡，今晚我会去接收旅馆，还有……”
他盯着依拉，笑得邪恶。
依拉低着头，只想快点逃开。
三人很快离开了监狱，回到旅馆后，依拉找出一些伤药给布拉疗伤，布拉则望向安文。
“接下来呢？”他问。
“当然是离开这里。”安文说。“不过现在不急。”
他望向窗外，看到了那几个曾光顾过旅馆的士兵。
“等天将黑时我们再走。”他说。
“可那时城门会关闭。”依拉担心地说。
“没关系。”布拉也看到了外面的家伙，“我知道港口那边有一条小道，可以从海边绕道出城。惟一的麻烦，只是外面那些大兵。”
“相信我，他们不是麻烦。”安文笑了笑。
兄妹两人都是一脸不解。
那些全副武装的士兵都经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只要有一个拔剑拦路，我们三个就无处可逃。怎么可能不是麻烦？
安文不急不慌，要依拉准备晚饭。
反正一切都要舍弃，也再没必要精打细算着过日子，依拉一狠心，做了顿丰盛的大餐。三人吃了个饱后，天色也渐渐地黑了下来，街上燃起了灯。
“我们该走了。”安文站了起来。
“走后门吧。”布拉说。
“好主意。”安文竖了竖大拇指。
三人小心地来到旅馆后门，布拉将门拉开一条缝向外看，昏暗中看不到什么。安文拍了拍他的肩膀，摇了摇头，自己推开门走了出去。
“大人！”他站在巷中大声叫着，“快来，这两兄妹要逃跑！”
布拉和依拉都吓了一跳，不知道安文这是抽的哪门子风。
话音刚落，昏暗的角落里就有两个佩剑士兵冲了出来，拔出腰间长剑，气势汹汹而来。安文一脸急切地指着后门：“我刚偷听到他们商量着要逃跑，特意出来向大人们禀报！”
“找死！”一个士兵瞪着眼向后门冲来，而这时，安文却从背后以手臂勒住另一个士兵的脖子，猛地一用力，士兵颈骨便发出咔嚓一响。
第一个士兵一无所觉，伸手拉住了后门的把手。
这时安文松开死者的尸体，却顺手接住了他的剑。尸体倒在地上没有发出什么声响，安文无声疾步向前，一剑刺入刚刚将门拉开一线的士兵后心。
士兵身子抖了一下，便软软地倒了下来。
“我们走。”安文拉开门，向兄妹俩招手。
两人走了出来，看着两具沉默的尸体，妹妹依拉吓得全身颤抖。
“我说过，他们不是麻烦。”安文说，“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布拉看着安文，目光中带着浓重的崇拜。
“交给我！”他重重点了点头。
他抬脚在一具尸体上狠狠踢了两下，似乎是在发泄先前被打的愤怒，然后拉着妹妹，沿着昏暗的小巷向前奔去。
安文跟在他们后面，转过一条条小巷，再走过两条大道，进入港口。
天色已黑，港口寂静，只有守夜人小屋的灯还亮着。间或有守卫巡逻，都被布拉谨慎地躲过。
他带着妹妹和安文走上了一条海边小道，绕过了城墙。
两个小时后，城市已经在他们身后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