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一击落空，身子猛地一转，眼神交汇中，安文看到了些什么。
于是他脚步慢了几分。
老者面色狞厉，伸出手臂一下将安文抱在怀中，猛地抬起了身子，双臂用力收缩，将安文紧紧勒住。
“年轻人。”他一面做出发力杀人的表情，一面用极低的声音问：“这一身本事是怎么练出来的？”
“刻苦锻炼，以及……经常打架。”安文用力抵抗着，用同样低的声音回答。
“好样的。”老者目光中满是赞许。
“您是否来自光灵旅馆？”安文问。
老者微微一怔，手臂上的力量再轻了几分。
“你怎么知道那里？”他带着愕然急切地问。
“土土一直在拿着您画的那本书练习武技。”安文说。
“用头撞我的头。”老者在短暂的沉默后低声说。
安文毫不犹豫地将身子后仰，猛地一撞。
咚地一响中，两人都一阵摇晃，老者松开了安文，手捂着额头好一通揉，安文落地后连滚带爬地逃远，挣扎着站了起来。
老者愤怒地大吼着，再次向安文攻去，因为心有灵犀，所以安文并没有压力，只是配合着老者的进攻不住躲闪。老者的攻击极为凌厉，势大力沉，而安文则像只对抗强风的蝴蝶，在暴风中翩然起舞。
别说外行，就算是格斗的内行，也看不出两人是在配合。
老者目光中满是赞许，在一次擦身而过时低声说：“让我打中一拳，做好防护，保证你没事。”
安文一个拧身，一脚重重踢在老者大腿上。
结实的肌肉如同铁壁，安文感觉自己的胫骨撞得有些疼。
老者假装大怒，猛地回身一拳。安文装出躲闪不及的样子，收缩身体，双臂交叉挡住躯干。
老者的拳头打在安文手臂上，虽然有一定的打击力量，但完全在安文能承受的范围之内，老者大吼作声，使这一拳看起来威力无比，而发力过程却有一个不为外人知的中断，于是冲击力便化成了推击力，一拳击出，安文直接飞了出去，摔在五米之外。
这效果看起来太惊人了，以至于观众们都不由兴奋地狂喊起来：“杀戮之王好样的！”
在魔族看来，人族中，其实也可以有怪物一样的强者存在。
只要那强者是完全忠于魔族的，便可以用来当作其他人族的榜样。
力量必须和忠诚连接在一起，必须和谦卑结合在一处，那便可以被允许。只要你匍匐在主人的脚下，甘愿当一条忠诚的狗，那么你就可以成长为獒。否则，哪怕你只是一只大一点的狼犬，也只有死路一条。
安文倒在地上，假装受了伤，吃力地想要爬起。
老者狞笑向前，一脚将安文再次踢飞出去。
发力的道理与先前的一拳一般无二。
安文滚了几米远，刚要爬起，老者已经大步追了上来，猛地一扑撞向安文，两人立时滚成一团，直接冲入了被老者撞破铁门的那条通道里。
“小子，没事吧？”老者用手肘和膝盖撑着地，并没有真的压在安文身上。
但这个姿势让安文觉得很尴尬。
不过这种时候，就不要考虑姿势的问题吧。
“您是怎么做到的？”他问。
老者翻身而起，故意发出怒吼声，用拳头击打地面发出巨响，让外面的人以为这里还在打斗。
“长话短说。”老者说，“我的体质可能有些特殊，在自己瞎琢磨战斗之法时，竟然感应到了所谓自然力量的存在。但那时仍没能掌握这股力量。后来土土生病，为了让主人给土土治病，我进了勇斗场，在几场厮杀之后，却于战斗中突然领悟了方法。”
“您这一身力量，是因为魔力？”安文愕然。
老者怒吼几声后点头：“人族并非完全没办法掌握魔族所说的那种自然之力，年轻人，你有这样的身手，如果可以感应到这股力量的话……会比我更厉害。到时，就算是最强大的妖族武士，恐怕也不会是你的对手！”
老者看着安文，眼里满是希冀之光。
“人类有一种武器，名为太阳重甲。”安文说，“穿上他，普通的武士也可以击杀最强的妖族。”
“我听一个新奴隶说过。”老者点了点头，咧嘴笑了笑：“知道在广阔的世界中，还有无数自由的人族同胞，而且那些同胞还拥有令魔族和妖族胆寒的力量，那时我真的很开心。也正因此，我才有了努力奋斗改变命运的决心和信心。”
“您……”安文还想说话，却被老者打断。
“我们的时间不多。”他说。“不要说多余的话了，听着……自然力量……”
“我能感应到它的存在——以感应魔力的形式。”安文反过来打断了老者的话。
老者惊愕地看着安文。
“所以您快说吧。”安文催促。
“魔力不过是魔族通过身体转化成另一种形态的自然力量，你要能感应到魔力，也一定能感应到那种自然之力。感应它，引导它在身体里流动，寻找它流动的路线，就像寻找叶子的脉络。”老者说，“然后你会发现，当你成功引导它的运转后，身体就会产生奇妙的变化。不断积累这种力量，你就可能变得像我这样。”
流动？路线？脉络？
这难道是……内力？
安文一脸惊愕。
老者所表达的与武侠小说中描绘的“内力”实在太过相似了，犹豫是那一句“脉络”。
难道说……武侠小说不是扯淡？在古代的地球上，也曾有人感应到过类似这个世界中的自然之力一般的力量，并以之强化自身，而成高手，而成大侠？
“但这一切，需要生死一线间的感悟。”老者说，“所以……抱歉了！”
他突然一把抓起安文，狂吼声中猛地扔了出去。
安文瞬间飞出了破损的出口，重重摔在勇斗场中。
“总算出来了！”
“在里面打来打去，让我们看什么啊！”
“快杀了他吧！”
已经等得心急不已的观众们狂叫着。
老者缓步从出口走了过来。他望着安文，露出狰狞的表情。
“小子，准备好迎接死亡吧！”他一语双关，猛地向着安文冲来。
自然的力量，流动的力量，叶子的脉络，生死一线间的感悟？
安文站了起来，看着老者，感应着无处不在的魔力波动。
魔力之源，被魔族称为“自然之力”，魔族的魔力就是通过吸纳和转化自然之力而形成的可以用来变换为魔法的力量。
那么，人类是否也可以得到这种力量，进而将其转化为另一种能量形态？
便如眼前的老人一般，将这天地间的能量注入自己的血肉之中，于是就变成了如妖族一般强大的斗士？
我体内一直流动的空间力量电流，到底是超能力，是魔力，还是……所谓的自然之力？
我必须一试！
他目光坚定地迎着老者冲了过去，猛地旋身一脚踢出，正中老者腹部。
老者腹部微微一收，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一巴掌直接将安文拍飞了出去。
这一次，老者并没有转化力量，巨大的打击力作用在安文身上，他如一只被书本打中的大瓢虫一般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滚了几滚。
痛苦令安文蜷起了身子，一时不能呼吸。
老者大笑着扬起手臂，向观众们展示着自己完美的肌肉。但安文知道，那不过是在帮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
他咬牙撑起身子，慢慢呼吸。
眼前有金星乱蹦，死亡的威胁如同利剑抵住心口，令他的身体战栗。
你能办到的，你能！
老者望着安文，在心中不断为他祈祷，但满心的期望与关怀说不出口，却还要瞪圆眼睛装出恨不得一口吞了安文的样子。
很痛苦啊！
什么时候，人族可以结束这样的痛苦，喜欢便是喜欢，关怀便是关怀，前辈可以毫无保留地向后辈展现他们的爱，传授他们的人生所得？
什么时候，人族可以自由地活在这一片天空之下，不必向谁低头叫一声主人？
年轻人，希望就在你们这一辈身上，不要让我失望啊。
大吼声中，老者再次冲了过来，一拳狠狠砸下。
不再有配合，有的，只是真实的厮杀。
安文拼尽力量躲闪，但还是被拳风刮中，踉跄中摔倒在地。老者二话不说，抬脚便踩，安文咬牙忍痛就地翻滚，但老者却一路追来，不住用那只大脚在地上留下惊人的坑洞，最后一脚将安文踢飞了出去。
再次挣扎起身的安文，吐出一口血水。
“要么向大人们求饶乞求，要么迎接死亡，要么……”老者一脸狞笑，慢慢走向安文。
要么变得强大起来，带领所有的同胞走向希望！
老者在心里这样吼着。
安文看着老者，缓缓点头。
有些话不必说出口，彼此便能心有感应。
他努力捕捉着魔力的波动，不再只是将它当成一个个引路的路标。他开始思考自己体内那股电流的运动，开始捕捉它运转的规律。
从前模糊的东西，在思考中渐渐清晰起来，他隐约有所感悟。
但不透彻。
老者从他的目光中读懂了些什么，脸上浮现出一抹惊喜，但随即却生生转成了狰狞，狂吼着再次冲来。
拳头带着风打向安文，安文狼狈躲开第一拳、第二拳，却被第三拳击中。
虽然用手臂全力挡下，但还是如同被汽车撞到一般，全身的骨头都在颤抖，仿佛在那刹那间要碎掉。
规律，走向，脉络！
那一瞬间，这些关键字闪电一般在安文脑海中划过，那游走于全身缭乱无序不受控制的电流，走向突然间变得清晰起来，安文感觉它们就像是一条条河流，虽然看起来是在体内乱窜，但实际上却有一定的运行规律。
找到河道变化的规律，顺应河流的走向，将其在脑海中化成一张图，那便是脉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