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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6章:眼前的幸福

安大可忙着帮安文全身涂上药,又用棉纱布帮他缠好。

直忙了大半夜,才疲惫地在另一张草垫子上睡下。

安文望着他,打量着那些木家具,有些奇怪他为何不打造一张床。

他先前已经昏睡了不知多久,但虚弱的身体还是使他困乏。不知不觉,安文又睡着了,不过这次并没有做噩梦。

早上起来,安大可忙着给安文煮了麦粥,又重新给安文换药。

安文身体的痊愈速度令安大可感到不可思议,那些昨夜看来还触目惊心的烧伤皮肉,早上时已经变成了深色的皮痂,而轻微烧伤处的伤势已经明显见轻。

“你的身体可真结实!”安大可不由感叹。

“皮外伤倒没什么。”安文说,“关键是里面。”

“内伤我就没办法了。”安大可叹了口气,“不过你体格这么好,养他三五个月,总归能好。”

喂安文吃了饭后,他又出去采了一些药,忙忙碌碌的没个消停。安文身体还是虚弱,看他忙来忙去,不知不觉间又睡着了。

如此过了一周,安文身上的皮痂脱落,外伤基本上都已经痊愈,已经可以自由行动。只是内伤严重,一时半刻难愈,使他全身没有力气,吃不下多少东西,不能随意活动,也只能慢慢地走,慢慢地做一些小事,比如帮安大可收拾收拾洞屋,刷刷碗。

他发现安大可的许多生活用具,其实并不是像家具一般由他自己造出。比如那些瓷碗盘,虽然破旧又有损坏,但终归曾是精良工艺的产物。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每个人的生活都有只他自己知道的秘密,安文并没有多嘴问。

他只是陪着安大可活在这个浓密森林中的洞里,听着对方回忆童年,应对方要求讲人类世界的事。许多时候安大可会情不自禁地打断他,每次用的都是“我爷爷也跟我说过,他说……”这样的开头语。

安文不以为意,微笑聆听,不住点头,回答:“是这样的。”

有时也会摇头:“不,现在已经不同了。”

听说过“安牌”的奇迹之后,安大可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他为“安牌”创造的奇迹而震撼,为人类第一次能使妖魔兽神惊恐退避而感到兴奋。他缠着安文,不住追问着“安牌”的那些产品,听到兴奋处情不自禁地又唱又跳,好几次在梦里突然笑得惊天动地,吓出安文一身冷汗。

聊天的时候,吃饭的时候,收拾屋子的时候,沉默的时候……所有的时候,安文都不断吸纳着自然之力,加速体内的电流运转,修复着自己伤痕累累的内脏。

情况在逐步好转,他感觉用不了一周,自己就能恢复到常人的状态。

期间他一直在试着使用空间之力,但那电流虽然仍在流动,却无法唤出空间的力量。

夜深人静时,他常睁着眼听着安大可的鼾声,思索着未来。

我的空间力量会就此消散吗?

被困在随身空间中的婆达利怎么办?

没有了这种力量,不要说击杀鲁兰多,我连穿越魔之大陆的海岸线都办不到。

难道我便要永远受困于此,再回不了家?

不知多少个夜里,他念及此处,默默流泪。

谁说英雄没有眼泪?

坚强不是无情,更不是没心没肺。铁打的汉子有着与常人一样的感情,一样会在挫折面前颓然痛哭,一样会在困难面前焦躁痛苦。

他们与常人的区别,只是在哭过之后、痛苦之中,仍能不断向前,绝不放弃罢了。

安文没有绝望,只要醒着,他便无时无刻不在努力试图重新获得空间力量的控制权。时间一天又一天过去,转眼又是数日。

这天,安大可有些扭捏地来到安文面前,说:“我今天……可能要回来得晚些。”

“知道了。”安文点头。

“午饭你就自己动手吧。”安大可说。

“晚饭呢?”安文笑问。

“不至于那么晚。”安大可脸红了红,用手松了松刚戴在脖子上的项圈。

“自己多小心。”安文叮嘱。

“嗯。”安大可点着头,背着包袱走了。

安文知道那里装的是安大可晒了好几天的野果干,味道酸酸的又透出一丝甜,好像青涩少年们的初恋滋味。

他看着那家伙喜滋滋的表情,看着那走路如起舞的背影,忍不住笑了。

你是恋爱了吧?

安大可才五六岁大时,就跟爷爷一起逃离了魔族之城,来到了这座无人深山之中隐居,所以他不可能弄得到那么多做工精良的生活用品,比如安文身上缠的新棉纱布。

那么,他必然有与外界交流的法子。过去安文以为那是某些善良的人类,但现在他可以确定,那应该只是“某个”善良的人类——更准确地说,是某个善良的人类姑娘。

恋爱呀,那是好事。

他想起了寒歌,心中一阵甜蜜。

不知不觉太阳向西而去,晚饭前,安大可喜滋滋地回来了。他身上仍有包袱,不过包袱里已经不是那些酸果干,而是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

“晚饭已经做好了。”安文坐在洞中冲他挥了挥手。

“辛苦你了。”安大可脸上满是笑容,小表情幸福得一塌糊涂。

“难得天气这么好,落日这么美,晚饭就在外面吃吧。”安大可说。

安文没问他,只是点头帮他从洞中搬出了桌椅,两个人坐下来一边吃着,一边欣赏林中的夕阳。

“你不问我去了哪里?”吃到一半时,安大可就忍不住了。

“让我猜猜。”安文笑,“今天姑娘一定给了你什么大好处吧?是让你拉手了,还是……”

“你怎么知道?”安大可惊得目瞪口呆,“你……你跟踪我去了?”

“果然被我猜中了。”安文笑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的?”安大可急不可耐地追问。

“还用问?”安文说,“那种酸酸甜甜的野果干,可不符合大多数男人的口味,你更是一颗都不曾动过。那么你又是为谁而精心晒制?还有你离开时那小脸红红的笑容,一副春心大动的样子……综合这一切,很难猜吗?”

安大可咧着嘴笑了起来:“你可真是个聪明人!厉害!”

“那到底是牵手了还是别的什么呢?”安文问。

“看这里看这里!”安大可侧过头,指着左边的面颊。

“有死皮。”安文认真地看完后说。

“谁让你看那个了!”安大可瞪眼,指着面颊,一脸幸福地说:“她……她吻我了!”

“哎呀!”安文惊呼一声,“那可真要恭喜了!拉手可能只是有些喜欢,但主动亲你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是吧?”安大可兴奋了起来,手舞足蹈,“她一开始还怪我这么久没出现,以为我出了什么事,害她担心好长时间,后来吃了果干,就开心了起来,然后就……啧!这果干果然是她的最爱,我还得再多采些,多晒些!”

“傻瓜!”安文摇头笑,“她爱的哪里是果干?”

“那是什么?”安大可忙问。

“是你。”安文戳他的额头,戳得他一晃一晃的,安大可想通后开心地咧开大嘴笑了起来。

不让他聊个彻底,这饭是吃不消停的。于是,安文静静听着他说起了他的恋爱史。

姑娘名叫小角,是安大可的青梅竹马。小时候安大可发育得就比同龄孩子快,人高马大的,很是引小姑娘注意。不过那时小姑娘没什么复杂的心思,只是觉得这个大个子哥哥人善良,会保护人,知道分享好东西给她,所以愿意跟在他屁股后面而已。

后来安大可一家遭遇惨事,爷爷安铁带着安大可出逃,两人就此分开。

十四岁那年,爷爷去逝。安大可一个人安葬了爷爷后发了好多天的呆。孤独的生活令人难以忍受,他终于忍不住悄悄潜回了山外的那座城,想去看看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

那虽然是别人的府宅,但终归有着自己无数的童年回忆,其中就有她。

相逢是偶然的事,但两人瞬间都认出了对方。在惊喜的互相问候后,他们坐在一起聊了很多。

后来小角帮他弄到了一个府上的奴隶项圈,从此他出入小城,便再不用担心被巡逻队抓到。

小地方的魔族,对奴隶项圈管得不怎么严,而且奴隶的项圈在工作中损坏或丢失的事也常有发生,许多魔族嫌麻烦,也不会费力消掉丢失项圈上的魔法印记,因此才给了安大可可乘之机。

从那以后,他时常往返于山林与城市之间与小角见面,通过她弄到生活用品,也时常给她带去山里的好东西。

一转眼,就是这么多年过去,而在今天,两人间的关系终于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安文听他满心欢喜地说着,在为他感到高兴的同时,不由也开始担忧——他们有将来吗?

或许,小角可以因为爱而逃离那个家,跟安大可一起在这深山中隐居起来,但且不说她的主人会不会如当年安铁逃亡时那样随便在城周围找一找就算了,单说他们两人未来的日子,便足可见艰辛。

但安文并没有多话。

对于魔之大陆上的人类来说,眼前能拥有幸福便好,要他们现在便去放眼将来,却未免残忍。

安文面带微笑听着朋友的倾诉,却悄悄以更疯狂的速度,吞噬着周围的自然之力。

我必须恢复!

我必须重新掌握空间力量!

我必须杀掉鲁兰多!

就算不是为了整个人族,不是为了拯救整个魔之大陆上的同族,单为了眼前曾救我性命的朋友,我也必须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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