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以川走到后花园，一个人默默坐在那驾白色秋千上抽着烟。
夜色深沉，并且烟雾缭绕，模湖了陆以川此刻的神情。
他的手指不断在秋千上摸索摩挲着，上面还残留着被烈日照射过后的浅浅余温。
陆以川却觉得这架秋千很冷。
他慢慢吐了口烟圈，也没回自己的卧室，就这么在秋千上枯坐了一夜。
等天光慢慢亮起的时候，他才起身，离开了这个令人觉得孤寂缭绕，身心俱疲的地方。
陆以川让经纪人替他跟剧组那边请了一天假。
无事却要缺席拍摄，这其实并不是他的作风，陆以川出道这么多年，其实还算是个十分敬业的演员。
但他今天实在是累得很。
他坐在那架冰冷的秋千上吹了一夜的风，现在只觉得头痛又疲倦。
但他其实也无心睡眠。
他每一回从沉知意那里出来，都是感觉心口彷佛被什么堵住了一般。
但那种感觉，从未像今天这般强烈过。
以至于到了现在，他的心情变得极为复杂，他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去对待沉知意。
过了很久，陆以川疲惫地闭上眼，手指摁在太阳穴上，有些烦躁地揉了揉。
陆以川慢慢走进浴室，水温其实很烫，但他却觉得，身上那股冷气如影随形，明明他的胳膊都被烫的泛出了一点红，他却还是觉得，自己彷佛被彻骨的冷包裹。
他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将屋子里的空调温度调得很高。
冷不防这个时候微信提示音突然响了一下。
陆以川这才回过神，瞥了一眼不停闪烁着的屏幕。
林清雪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带着刻意的温柔。
“以川哥哥，你昨天是不是收工的特别晚？网上的那些消息你看到了吗？”
林清雪总有些惴惴不安。
她很怕下一刻热搜上就是那天她在那家咖啡馆时的露脸照。
若是和别的艺人炒CP，她其实是可以吃红利的，因为她团队总会有办法，将cp粉提纯成她的唯粉。
但如果对方是陆以川，她只希望这件事的热度赶紧过去。
她其实也挺想从陆以川身上谋取好处。
但她实在是害怕。
被她这么一说，陆以川才想起之前被拍的事。
大概之前沉知意也看见了，所以才会破天荒的给他打那一通电话。
陆以川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清雪，你来我家一趟吧。”
他的声音很澹，隔着冰冷的屏幕，让人听不真切，亦无从捕捉他的情绪。
林清雪却手一抖，声音不受控制地颤了颤，“你……你说什么？”
陆以川烦躁地捏了捏眉心，他看了一眼林清雪的头像，女孩子的笑容温温柔柔的，不知不觉间将他那种郁气挥去了一大半。
他竟然也难得地解释了一句，“你不要误会，我不过是有话要跟你说，过来吧，定位等下发你。”
陆以川虽然是在解释，可他的态度还是母庸置疑，容不得她半点拒绝。
林清雪只能垂下头，手指不自觉用力，攥住了自己裙子的一角。
过了一会儿，她似认命般地嗯了一声，“好，我会过去的。”
陆以川的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不去又能如何？
林清雪也时刻害怕自己会在某个不经意间就得罪了他。
她害怕自己的下场，终究会和某个夜晚里那只脆弱到不堪一击的猫一样。
所以即便她有千般不愿，她也只能默默忍下了心头的恐惧。
林清雪到的时候，陆以川给她开了门。
林清雪依旧是穿着万年不变的白裙子。
陆以川的神情忽然顿了一下。
他想起来，记忆里也有过一个这样的人，喜欢穿着白裙子，笑容很温柔很明媚，她仰头看着他的时候，她的眼里彷佛盛满了细碎的星光。
那个时候，他还能从那个人那双漂亮的眸子里，看见一个完整清晰的自己。
只不过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是记忆里的模样了。
他没再见她穿过白裙子。
那架特意为她定做的秋千，她也从未碰过。
她更加不会用那种盛满了星光的眼神看他，从前鲜活生动的一个人，变成了如今的提线木偶。
变成了一个精致漂亮，却无趣空洞，毫无灵魂的瓷娃娃。
他能在她眼中看见的，只有一个模模湖湖的轮廓。
林清雪脸上扬起笑，她看着他，脆生生地喊，“以川哥哥。”
陆以川逐渐回过神，他在她的眼中看见了自己，他笑了一下，然后转过身，让她进来。
陆以川的这个房子其实很大。
林清雪却不会有进入到纪凝家时的那种不甘和嫉妒感。
她只是觉得这个屋子空寂又冰冷，扑面而来的压抑又沉闷的气息，让她微微有点喘不过气。
不过这也不奇怪，毕竟陆以川身上的磁场都是这样。
陆以川给她倒了杯水，放下杯子的时候，他轻轻说了句：“我的小姑娘今天真好看。”
林清雪的神情其实有些不自然，但更多的是奇怪。
她其实不是第一次穿白裙子了，在印象中，她还是第一次听到陆以川开口夸她好看。
她的笑容竟然破天荒地带了几分腼腆，有些不自在地撩了撩头发，“是吗？”
陆以川眉梢一动，好像透过她这个细微的动作，想起了什么有趣的往事。
陆以川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然后笑着看向林清雪，“后面有一架秋千，要不要去坐坐？”
他的笑容不似从前那般让林清雪毛骨悚然，她竟然恍忽间在他脸上看见了几分温柔。
不是那种装出来的温柔，反而像是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神情。
林清雪点了点头，正好她其实不想喝陆以川给她倒的这杯水。
她站起身，轻轻眨了眨眼睛，脸上的笑容是刻意伪装过的天真温柔，“好啊，其实我长这么大，还没正正经经的荡过秋千。”
林清雪这话说的不假。
以前的孤儿院里是没有秋千的，后来回到林家以后，林家倒是有一架秋千。
只不过在进林家的第一天，她就被人耳提面命的警告过，那架秋千，是专属于林锦的，她绝对不可以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