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凝指尖动了动，外面的阳光洒进来，模湖了她的半张侧脸。
她笑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沉小姐，我答应你的条件。”
沉知意感觉此刻的纪凝，身上似乎带了一层浅浅的光，她弯起眼睛，露出了一个特别舒心的笑，“谢谢你纪凝。”
她这一回，没有叫纪凝老师。
纪凝眉眼温柔，朝她伸出了手，“合作愉快，沉小姐。”
沉知意回握住她温凉的指尖，“嗯，合作愉快。”
……
陆以川回来的时候，家里冷冷清清的，他走到院子里，看见开的正好的蔷薇花，紧皱的眉头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
以前，沉知意就特别喜欢蔷薇花，总缠着他，让他给她拍照。
那时候，陆以川嘴上说着不愿意，手却乖乖地拿起了相机。
这一晃，就过去了好多年。
他看着开的好看，却无人欣赏的蔷薇，又看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被沉知意碰的那架白色秋千。
忽然之间，心里就空落落的。
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他和沉知意，怎么就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
陆以川的手缓缓拂过这架秋千，触感是冰凉的，凉到他想即刻就收回手，但他却还是执拗地将手放在那上面。
这是一架新的秋千，没有风霜雪雨的痕迹。
却同样，也没有那些美好的回忆。
陆以川在这架秋千上坐了好一会儿，一个人默默的抽着烟。
烟雾缭绕间，他似乎看见了沉知意纯粹天真的笑容，似乎听见她在喊他以川哥哥，喊得娇娇软软，带着无限缠绵爱意。
陆以川手里的烟，一下子掉到了地上。
他站起身，想要将面前的小姑娘拥入怀中，却只是拥抱住了一阵带着秋天特有的凉意的风。
而那个眼中只有他的小姑娘，已经，化为了一阵幻影。
陆以川失魂落魄，他看着天空，天色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
这个时候，沉知意在做什么呢？
他拿出手机，给沉知意打了好几个电话，那边依旧没人接。
陆以川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自从他和沉知意的孩子没了后，她似乎，就已经把他隔绝在了她的世界之外。
陆以川知道自己罪无可恕，可是，若要他放弃沉知意，任由她在他的世界消失，便如同剜心扒骨，他做不到。
只是他到底不敢面对沉知意。
每次对上她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陆以川总会觉得很冷，也很惶恐。
陆以川放弃了打电话，他慢慢地走回内院，目光落在了一个，正在擦拭着一个精美花瓶的佣人身上，随口问：“知意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佣人擦着花瓶的手一顿，他抬起头，看向陆以川，规规矩矩地回答：“沉小姐今早便出去了，说是随便走走，去散散心。”
陆以川眉头一皱，今天早上便出去了？可是现在，已经将近下午六点，她还不回来吗？
陆以川静静地坐着，他一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等着她回来。
他就这么枯坐了一夜，从天黑等到天亮，也不见她的回归。
陆以川望眼欲穿，他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保持了很久，就是想看见那个被他日思夜想的人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
可惜，他等了很久很久，也始终没有等到。
陆以川心中涌现出巨大的恐慌，沉知意这么久不回来，会不会是出事了？
陆以川打开手机，查看沉知意的定位，他在她的饰品里安装过追踪器，她的手机的定位，也时刻被他打开着。
可是陆以川查了许久，她的定位都显示在这个别墅，在她的房间。
陆以川冲上楼，打开沉知意的房间。
房间里干干净净的，东西被收拾的整整齐齐，梳妆台上安安静静的躺着一只手机。
还有一封信。
陆以川几乎快要站不稳，他不敢去打开那封信。
他觉得很冷，周身彷佛都被冰雪包围着，陆以川颤抖着手，想要拿起那封信。
可他彷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才一碰到它，它就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陆以川浑浑噩噩，他努力了很久，才终于拾起那封信。
一拆开信封，入眼的，便是几个残忍的字眼。
【我走了，勿念。】
陆以川手指蜷缩，他看着那轻飘飘的几个字，很难说得清，他此刻究竟是什么感觉。
他心脏很疼，像是钝刀子剜肉，一点一点的，不断地折磨着他。
可他，却更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彷佛早就预料到了今日的结果。
陆以川慢慢地打开了家里的监控，沉知意出门时，只背了一个她平常很喜欢的包，穿了一条与寻常相比，也挑不出什么特别之处的裙子，就那样离开了他的世界。
沉知意那样平静的姿态骗过了所有人。
所有人都觉得，她不过是出去走走。
她不过是出去散散心，很快便会回来。
就连陆以川也是这么认为，他努力的看着监控里的沉知意，看了很久，也没发现她有什么异常。
陆以川突然想起，上一回沉知意说分手时的模样。
她当时满腹委屈，姿态甚至歇斯底里，那一张清秀漂亮的脸上，布满了泪痕。
那时候沉知意看他的眼神，委屈又伤心，但更多的，好像是有话要说。
他以为，那便是她要走的姿态。
可如今一想，那时候的沉知意，大约只是想听他的一个解释。
又或许，她只是希望他能低下头，能软下声音哄哄她。
沉知意一向是个很好哄的人。
这一点他很早之前就知道了，早到什么时候呢？
早到沉知意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
很多次，他其实都惹她生气过，但其实，只要他抱抱她，轻轻的说一句，别生气了。
她就能很快既往不咎。
可是这一次，沉知意也没有任何预兆。
她没有给他打过一个电话。
没有问过任何不该问的问题。
她甚至没有刻意的收拾东西，没有露出过任何想要走的迹象。
但陆以川，却是真正的失去她了。
他从这一刻才开始明白，原来一个人真正铁了心，想要从你的世界离开时，是不会说什么威胁的分手的话的。
她甚至不会让你察觉到她想走。
陆以川颓然地坐在沉知意的床上。
被子已经凉了，大概，沉知意的心，也是一点一点变凉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