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是被一阵飘来的饭菜香馋醒的。
不知是哪户人家，烧着香喷喷的饭菜，顺着窗口，飘进清明的屋子里。
眨了几下眼睛，清明发现，这屋顶不是每天一睁眼就能看到的熟悉屋顶。
这里是哪？
床顶繁复的木制结构、周围各类精致家具，这大概是有钱人家的屋子吧？
坐起身的清明，发现自己上半身被布条包裹的像个粽子。下半身也只是穿着一条底裤，腿上部位也同样被精心包扎起来。
这一幕好熟悉啊，清明按住眼角，这到底是哪里？赶紧回忆起来啊！
繁复的家具，雅致却带着冷淡气息的布局，受伤的自己！
这里是红夜的家！难道时间倒流回刚进当州城的时候？
清明被这个发现震住了！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
「呃！你醒了？你的伤还没好啊？夜里的时候还一副快不行了的样子.....」小玉将手上的托盘搁在桌上，走到清明身边，上上下下的看着清明。
一双手刚抬起、却只在半空中悬了一会，便放下了。
夜里？
清明蹭地握住小玉胳膊，将她拉近，脸上怒意四起，「我怎么在这？元永安那个混蛋呢？」
「就是那个混蛋救了你，然后飞到我们这里的！」小玉试图挣脱开清明的手，可惜依旧没有挣脱开。
「救我？哼！你可知道，那个混蛋差点害死我！哪里有脸敢提救我二字！」
看到小玉脸带痛意，眼睛也水雾渐起，清明赶紧松开手，看着被自己握的通红的胳膊，「抱歉啊，真的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清明赶紧给她揉揉胳膊，嗯，也许揉揉就不疼了。
「你把药喝了，喝完就赶紧去主人书房吧，主人有话想问你。」
小玉挣脱开清明的手，嘴角下撇，握着被清明捏到通红的手臂，转身便走了。
清明目送小玉出了门，转回身，叹了口气。
看着床边那件满是破洞的黑衣服，清明觉得还不如不穿。
走到桌前，清明仰头将碗里的药一口喝完，便走出屋外。
去往红夜书房的路，清明还记得，穿过一条两边种满翠竹的石头铺成的小道，清明来到了一处宽敞的小院，院内的那件大房子就是红夜的书房。
往前走了几步，忽然红夜的房门打开，一位黑衣人走出来，转头略略看了一眼清明，便快步消失在院落外。
清明站在门前，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礼貌的敲着并没有完全关合的门。
「进来吧。」
还是熟悉的那道平淡声音。
清明走进屋内，看到红夜正在整理书桌上的纸张，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的恢复能力很惊人，昨天夜里回来，你可比元永安的伤要严重多了。」红夜看了一眼没穿衣服、全身被包裹起来的清明。
「......」
「既然差不多好了，那就请你给我汇报一下吧——虽然事情大致我了解，但，还是想听听当事人的说话——比如，你和元永安怎么遇到的？元永安怎么救的你?」
「我再说一遍，不是那个混蛋救的我，那个混蛋差点害我送命，您知道吗？」清明忽然用低沉的声音愤怒吼道——如果高声吼的话，被隔壁人家听到就不好了。
一块小小的玉石镇纸从红夜手中飞出，直射清明胃部。
忽然遭到重击的清明，重心不稳，差点摔倒在地，踉跄几步之后，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不想继续挨揍就好好说话。」红夜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平淡面容。
「13号夜里，我在刺史府弄个仆人的帮助下，混进了运送车队，因为躲藏位置实在不好找，我就一直躲在一个小水池里。」
「14号夜里，也就是昨天深夜，这个家伙竟然冒冒失失就飞到刺史府里，就那么随意的降落在一棵树上！」清明到现在都忍不住的想骂人。
「也许是当时的人都没注意，也许是他运气不错，总之没人发现，可偏偏他裁断一大根树枝。」清明用手比划着粗细，「手腕粗的树杈都被他踩断了，然后所就被所有人发现了。」
清明不停的叹气。
「那你俩怎么碰到的？为何会一起逃走？」红夜点点头，问道。
「那混蛋降落的树就在水池的旁边！我的旁边！我就躲在水池里的。那家伙从树上跳到小水池里，就把我给砸出来了，然后我俩就只能逃跑了，他的飞行翼几次都无法降落，我就拽着他，跳上了院墙。」
「拉到院墙之后的事，就想不起来的。」
清明揉捏着双眼之间，昏倒之后的事，真的是想不起来了。
「你可知道元永安是如何说的？」
红夜看着清明的眼睛，似乎是在思索着。
「我倒要听听他是怎么瞎编的！」清明揉着刚才身体被击中的位置，嘲笑着。
「他说，他昨夜探访东郊别馆，收集完情报正准备回去的时候，不小心被人发现，之后就看到了你。」
红夜慢慢地，继续一字一句的复述着元永安的话，「之后你俩开始逃脱，几次召唤飞行翼都不能成功后，你俩跳上的高大的院墙。然后，因为敌人无法攻击，所以才得以成功逃脱。」
「那家伙呢？我倒要问问他，这样含糊其辞的话，蒙谁！」
「元永安在另一个房间里休息。他的伤比你轻，除了几处不深的外伤，就只有左手腕脱臼而已。应该也快要醒了。」
红夜脸上表情从原本的淡然，忽然变得沉重起来。
「但是，你们被发现这事，恐怕有很大麻烦了。」
「是啊，原本的计划里，根本不可能有会被人发现这种事。被发现倒不如死去来的简单。」
清明皱着眉，之前那样严密防守，深夜行动，刺史要的，也无非是不被人发现而已。
「从今天早上开始，当州城东南西北四个城门，已经加派卫兵严格盘查，不仅对来往行人进行身材识别，甚至还要求每个男人都必须开口说话辨认。」
「而且所有的医馆都有卫兵进去盘查搜索询问。」
红夜看着身上包裹的如同粽子的清明，声音倒是变得稍微温柔了些，「你的恢复力惊人，倒真的是省了很多事。」
「如果我不迅速出现在刺史府，不表现的和往常一样，那就很可能会受到怀疑。」
清明站起身，来回在屋子里踱着步，忽然整个人停住，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这件事，当初我答应过您的，虽然是用命来威胁的，但，这事毕竟没有圆满解决，因此、如果您需要我去自首，我去就是，男人做事，这点担当还是有的——只是，希望您能答应我个条件。」
只穿着一条底裤，身体其余部位都被密布缠绕包裹着的清明，郑重的对红夜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