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已过，天上弦月西移。
刺史府内仓库与马车库之间，依旧是灯火通明、来往之人忙的热火朝天。
而幕僚长、子末所在的幕僚室，也能隐隐听到往来运货的人们的喧嚣声。
今晚值夜的是木景天，为了汇报和安排事宜等方便互相商量，子末便让景天来到到他那间单独的幕僚室里。
刚刚听完木景天汇报的最新搬运进度情况，子末没有立即说话，他只是在书桌前的纸上，写写画画着什么。
木景天汇报完，在脑海里仔细搜寻着是否有漏说，一件一件从脑海里过一遍，发现还有一个事没说，便又开了口。
「大人，明天天亮前，这些货物将全部装车完毕，但如果把所有货物都放在大人私宅里，那再过不久，要拿给突厥他们当做见面交换礼的货物，岂不是又要整理翻找，多一件麻烦事呢？」
觉察到属下能如此为刺史大人的私有财物着想，子末放下笔，微笑看着木景天那一脸严肃的表情。
「刺史大人虽然平时是小气了点，但在这种大事上，倒还是很能顾全大局。大人已经发话，临到那天，为他们准备的10袋礼品，就不分什么珍珠玛瑙玉石了。直接从仓库拿10袋便是，就算不小心拿到的10袋里，装的全是黄金，那又如何？」
子末停了停，看到景天脸上浮现出吃惊的神色，再度笑了，「毕竟，还有那么多装满宝物的袋子，区区10袋而已，不算什么。」
子末从书桌后方站起，走到屋子中央，舒展着坐了很久的筋骨，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就着桌上的小点心，开始吃起来。
「等到明天大人私物搬运完，之后的事，就要安排那些日常生活用品和厨房伙食等等用品和杂役人员，进驻东郊别馆的准备事宜了——啊，对，你不是负责这一块的。」
吃着东西的子末，想到哪就说到哪，但并没有回答自己的声音，看到属下茫然的尴尬笑，才想起来，分工的时候，景天不是负责这块的人。
为了避免这种尴尬，子末回忆着木景天的负责事项，问道，「你的....你的炸药事宜进展的如何了？必须要赶在人群物资进驻之前，把那些火药在暗处藏匿点都安置好，否则将来，等到人员就位工作，人多眼杂，再做这些隐蔽事，就很不方便了。」
木景天收敛起脸上所有表情，老老实实跪在地上，让自己的视线固定在子末大人的脚上，「大人，到现在还没开始进行。」
那双脚的主人瞬间站起，走到自己眼前，景天没敢抬头，继续盯着微微叉开两条腿似乎要发力的子末脚尖。
「理由？」
还好，子末大人没有踹过来，木景天暗暗舒口气，愿意听解释就好，这样红夜那边，就好办了。
「回大人，因为您说过，东郊别馆内，所有的先期准备一天没做好，我们后续的人便一天不能进去。我每天都询问从别馆出来的人，他们只是摇头说还没好，要等。所以我只能等。」
「因为大人不是特别嘱咐过，各人之间不许打听询问各自的进度，如果被发现有这样的情况存在，重罚么。所以......」
木景天继续低着头，心里暗自得意——这样的理由，够不够好啊子末大人。
「唔，这样，你起来吧。这不是你的问题。」
「谢大人体谅。」
木景天站起身，又向子末行了一礼，才起身望着子末大人的脸，大人一脸认真的表情，显然是在思考什么。
「行，这件事我知道了，我会催促他们尽快完成所有的事，能让你赶紧开始布置。」
子末大人开始翻找起他右手边那一小堆纸张文书。「其实几天前就应该就全部安置好的，但是自从上次的刺客事件之后，为了安全起见，我又把所有的装置点重新排查了一遍，还加固修复以及加强武器攻击和防备能力，这些要迅速赶工完啊......最迟3天吧。」
子末大人似乎找到了他想要的纸，他不再说话，而是用手一行一行沿着纸往下滑动，「最迟.....3天后，你就能进去布置，必须要快一点了，这几天，嗯，有突厥密使要来拜访大人，他会去事先查看要住的东郊别馆,总之你要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任务。」
「是。属下先行告退。」子末恭敬行礼后，退出屋外。
突厥密使么?怎么见？
※※※※※
在成文的指路下，被清明半搀扶着从僻静的小路绕到刺史府后门，一路无人很安全的走出门外。
「师父，我这样，暂时还不能回家，不然我娘会担心我怎么受这样的伤。」
被清明搀扶到一条小巷口的某户人家的院门石阶上，两人坐下，对着漆黑且空无一人的巷子，商量着去处。
「是啊，那还能去哪里，你平时很晚才出府的话，都是去哪里呢？」
不断的警觉来回张望小巷口的每一个地方，清明其实心里有个答案，今天他也就是为这个来找成文的。
「呃，有一个，就是上次我俩去过一回的春香楼，想拜师的那回。」
对于成文脸上忽然浮现的不好意思，清明大致能猜到他不好意思的原因。「那就，去那里吧。」
成文再次被清明搀扶起，侧脸瞧着清明因用力而紧绷着的脸，成文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说出了口，「师父......你不嫌弃那个地方啊。」
清明脚步停下，微微叹了口气，月光下，成文一侧肿的和馒头一样大的脸，看着有点滑稽，「你这是什么话.....师父我，也是从小苦日子过过来的啊.....」
「嗯，师父我明白了，我不该以那种想法看你。」
「师父，其实那件房子，因为位置不太好，没人喜欢去，久而久之就空了，因为我叔在里面管账，才有人用这个空房间作为示好，给我叔暂用，他又特别忙，这么算一下，反倒是我使用的数次最多了。」
听了成文如此解释，清明了然一笑，继续搀扶成文往春香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