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霍冰看着背过身的楚亦寒，向来挺直的腰背，忽然有些颓然的感觉，就像是心里一直无比笃定的一件事，在看见这样的情景之后，开始了摇摆一般。
霍冰刚刚其实是想问一问秦冰川的，可是看着秦冰川如临大敌的模样，她本以为进来迎接自己的，就是楚亦寒的怒火，谁知道楚亦寒竟然是这种反应。
不得不感叹，一直以来以为深谙了楚亦寒的情绪和脾气，可是当事实发生的和现实完全不一样的时候，霍冰才感觉到心里有种急速下落的感觉，一刹那就再也兜不住，有种惶恐的挫败感。
"为什么！"
楚亦寒又问了一遍，细细分辨，能听出他的尾音，带着不确切的受伤，还有可以压下的怒气。
为什么不发怒呢？这种情况下不是应该像原来一样发怒的吗？
带着一瞬间的怔忡，霍冰缓缓开口："为什么，你不是应该知道吗？"
按着桌子的楚亦寒，骤然回头，如鹰一般的目光，盯在霍冰脸上。
"报仇？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不是我，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
"我只相信自己看到的。"霍冰努力仰着头说道，她把眼睛睁的大大的，连眨眼都不敢，就怕自己那不经意间升腾起来的懦弱，再吞噬了自己。
"你看到的？你看到我亲手灭了霍氏？你看到我逼死了你父母？霍冰，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楚亦寒一向冷漠的脸上，此刻更像是置身在冬天的漫天大雪里，好像立即就要冰冻上。
霍冰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没有颓然倒下。
这样的质问，她心里听上去并不舒服。
是啊，她并没有亲眼看到......
一直以来，她所有坚信的，都是楚江告诉她的。
她想要找别人求助，可是除了楚江，别人都对她避之不及，觉得她是扫把星，沾染上她就是倒了几辈子的血霉，谁会愿意坐下来，和霍冰细细分析一下当时的情景，或者好心告诉霍冰，有关霍家破产的那些细枝末节。
如今时过境迁，五年过去了，霍家这个曾经辉煌一时的荣耀，除了在霍冰心中仍然是一座越来越高耸的无法跨越的山峰，在别人眼里，早就是茶余饭后，偶尔才会提及的笑料了......
"你出去吧，我不想再看见你......顺便告诉你，那天你说去了中心医院，我怕你不舒服，让秦冰川去问问你的主治医师，结果他回来告诉我说，你根本就是在撒谎！我故意把资料放在桌子上，果然看见你半夜鬼鬼祟祟进来，怎么样，楚江有没有告诉你，我找的群众演员，演技如何？"
楚亦寒说了很长一段话，他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冷，可是任谁都看得出来，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根本就不开心，反而是满满的嘲讽和痛恨。
楚亦寒平生最恨背叛，他和楚飞的隔阂，始于背叛，不过这背叛不是对他，而是对他至关重要的母亲木婉罢了。
可是，楚亦寒依旧难以原谅，他用尽自己的每一分力气，站在制高点上，为的就是今生都不受楚飞的束缚，让楚飞因为有他这个儿子骄傲，却也为他对母亲的背叛后悔。
只是，眼前这个面容娇丽气质清冷的女人，却已经背叛了他不止一次，这对楚亦寒来说，是无比痛恨的事实。
霍冰刚刚还能保持着一分镇定，在听完楚亦寒的声音之后，却忍不住仓皇后退了半步，像是没有站稳。
她有些不能相信，楚亦寒早就知道了她在撒谎？为什么那个时候不拆穿她？还要看她再活生生表演一次吗？
她目光复杂地看了楚亦寒一眼，自己的心思尚不单纯，实在是没有脸能说楚亦寒什么话。
打定了主意，霍冰只觉得心里好乱。
此刻的情景，也没什么好解释的，既然早就彼此怀疑，也开始了彼此伤害，还有什么好说的......
猝然转身，再不看楚亦寒那平静表面下压抑的狂狮一般的面容，霍冰转身就迈动大长腿出去了。
才刚刚关上身后厚实的门，就听见屋内"嘭"一声的声响。
霍冰不用想也知道，楚亦寒肯定是把什么东西给摔了！
他该生气的吧？不过他明明赢了呢......
霍冰心绪好乱，回到卧室，她有些不知所措。
要不要离开？她已经背叛了楚亦寒，还要留在这里碍她的眼吗？
心里想着，竟然有些钝钝的疼，"疼什么！"，咒骂着自己，可是眼眶还是酸了，几个不经意的眨眼，就看见晶莹剔透的液体，洒落在面前的长绒地毯上，消失不见。
平日里张妈最是疼霍冰的，虽然在厨房里待着，可是楚亦寒携雷霆之怒归来，进来就把霍冰叫了进去，再傻也知道，霍冰估计没吃着什么好果子。
张妈就站在私宅里精致的旋转楼梯旁，脸上带着欲言又止的悲伤。
看见霍冰从旋转楼梯上朝下走，赶紧迎了过去。
霍冰整理了一下情绪，准备离开这里。
平时走惯了的旋转楼梯，只是今天，好像完全看不清楚一样，走着走着就有些模糊视线。
这是怎么了？心里骂着自己要坚强，霍父霍母死的时候，不是都坚持过来了吗？
可是脚下还是踩得轻轻浅浅，看在张妈眼里，登时心疼不已。
"霍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啊？你是不是惹着少爷生气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啊！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张妈着急地说着，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生怕霍冰想不开，再闹什么别扭。
感念于张妈平日的照料，还有对自己的一颗善心，霍冰的心头更酸，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霍冰忽然觉得自己竟然像是被楚亦寒赶出去的一般。
"张妈，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就是......出去散散心。"
霍冰说话的腔调软软的，让张妈觉得，好像就是楚亦寒欺负了霍冰一般。
只是，张妈自己是个下人，她虽然心疼霍冰，也无可奈何，只是一双眼睛盯着霍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