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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 瘦长的身影

就像是四十年前,被人们称为宅男的这一群人。父亲就是这群人中典型的代表。全世界与他们都没有关系,而他们唯一的要求,就是一台能够玩游戏和看动漫的电脑主机。每一个宅男都有自己的挚爱,它在他人眼中毫不值钱,只不过是包装精美的CD盒中的一两张光盘而已。然而对于宅男来说,那就是他们生命的全部。

只不过那时,为了不影响皇甫明的高考,父亲把生命的全部搁置一边,隐忍了整整10年。有的时候,回想起父亲在他考上大学那个夏天的疯狂和之前的判若两人,皇甫明不由得赞叹着父爱的伟大。

不过一切都过去了。父亲重拾尘封十年之久的爱好,并在那年夏天到达巅峰。无数阴暗而恐怖的游戏和动画对于常人来说是恐怖的地狱,而对于父亲来说,却是解答其一切猎奇心理的天堂。父亲开始从网上买来各种各样当时市面上的主流恐怖游戏,并乐此不疲地通宵达旦。

父亲所操控下的人物,与其说是特定环境下小心翼翼求生的幸存者,倒不如说是这些游戏中所设定的各种恐怖势力和生物的天敌。父亲玩《求生》,凭着一架常常没电的DV路,一路驾轻就熟地到达游戏滴管。父亲玩《零·红蝶》,只身只带着去摸照相机的女高中生,就像过五关斩六将的武神关羽般,屠尽了鬼屋中藏身的所有魑魅魍魉。父亲玩《寂静岭》,各种各样的魔物在父亲所操控的角色下,蠢地就像是行尸走肉般可笑——事实上,它们中的大部分也的确如此。父亲玩《死魂灵》,就连游戏中最弱的操控角色,那名小孩子,像是伟大的预言家附体似地,隐秘无声地穿行在非妖非人的怪异生物之间……

那个漫长夏天,皇甫明无事可做,却觉得父亲玩游戏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有趣的事。有一天,当父亲打开新的游戏时,他却被父亲叫了去。

“老看我玩没意思,来,我教你玩。”游戏正在读条开始,父亲拉过了椅子,坐在提心吊胆的皇甫明身旁。

Slender

Man,游戏标题这样写道。尔后父亲坐在一旁开始解释道:“Slender Man,面条人,这是虚构的恐怖角色。这个角色是一个没有五官,身形瘦长的男人……唉!不要看他!”父亲嚷嚷着。

在远处山岚上的那个瘦长的身影,就好像是搅动着全世界旋转的棍子一般,顿时皇甫明的角色的血线下降,视野模糊,同时电脑中也传来了嘶嘶嘶地,宛若毒蛇吐信的声音。

父亲猛地夺下鼠标,将视野旋转过180度,同时命令起皇甫明:“别站着,赶快按W键,让他跑起来!”

皇甫明死死地按下了W键。随着那个角色跌跌撞撞地走着,父亲又点了根烟,在氤氲缭绕中解释起来:“按照游戏设定,面条男人你是不能直视的,否则就会思维混乱。事实上,这也是一种克苏鲁世界观的普遍设定。”

“什么是克苏鲁?”皇甫明问道,这时,他的角色爬过了另一个山岚。就在山脚下,一片废弃的村庄在阴云密布之下散发出死气沉沉的气息。

“克苏鲁是一个很庞大的世界观。或者说,我们的世界就是克苏鲁的世界。在H`P拉夫克洛特在上个世纪30年代的写的一系列以克苏鲁为反派的小说中,克苏鲁被形容为不可凝视的无法名状生物。”父亲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盯着皇甫明:“总之,不论是游戏里还是现实中,如果你直视克苏鲁和其后裔,你的神智会消失殆尽,你会发疯。”

皇甫明的喉头滚动了一下,尔后感慨道:“老爸,你怎么知道那么多?”言语中尽是钦佩之气。

“傻孩子,你老爸我会背板啊。这些游戏就和生活的道理是一样的,生活的困难和游戏关卡是一样的,光是操作和意识是不够的,你得摸清它们的套路,知道他们运作的规律。此外,你还要去实际经历,知道存盘点和游戏bug在哪里,这样以后,在碰到同类问题时,你就可以依靠背板实现看似不可能的事。就像是你妈,当初也是数一数二的美女,但还是被你老爸我用背板给攻略了。”父亲忽然提醒道:“绕开那个水槽,里面有个小怪,等下会刷出来的。还有,到左边的房间里去,里面有十二发子弹。”

那个角色刚刚进入房间的瞬间,水槽中藏匿已久的小怪果然跳将出来,没想到却直接扑了个空。尔后,这只血肉模糊的人型生物像是吃了个瘪似地,怪叫着跑开了。游戏角色来到漆黑一片的房间中,在父亲的指引下,果然在橱柜中找到了被粉笔盒所包裹的十二发霰弹枪子弹。

“哇,老爸,你真厉害!”

“不过游戏是一回事,现实又是一回事。”父亲一本正经地说道:“等你到大学毕业以后,千万别学老爸当宅男。你老爸我在游戏里是英雄,你在现实里要当英雄,实现你老爸我的梦想。”

经过了将近3个小时的奋战,皇甫明所操作的角色终于来到了关低,在这一关,需要那名角色独自应对那个瘦长的男人,但是根据游戏的设定,他又不能直视面条男人。皇甫明有些束手无策了,这时,父亲却胸有成足地在一旁指挥开来了。

“村子中心有个五芒星标志,你在五个角上设下陷阱。然后你先到村子外的水井旁,把boss引过来。按照游戏剧情的设定,BOSS会直接出现在你身后5米的地方。不过不要慌,直接跑向五芒星,在穿过五芒星之后,boss会停留在正中心。你不要停下来,直接跑到教堂,在教堂一楼的神像下面找到被祝福的镜子。把镜子悬挂在二楼的钟上,用镜子的反光开枪。Boss残血后,再返回到水井旁边,触发boss的剧情机制……”父亲滔滔不绝地说道:“这样来回个三次,这家伙就跪了。不要恐惧,他杀不死你的。”

皇甫明点了点头。经过将近半小时手忙脚乱的操作,当皇甫明打光霰弹枪中的最后一颗子弹时,面条人在一阵烈焰中化为灰烬。

这时,坐在一旁的父亲忽然拍起手来。

“没错没错,虽然有些狼狈,但是大体上就是这样。”

皇甫明长嘘一口气,也许是将近4个小时的奋战太过劳累,双眼开始变得朦胧去起来。

父亲忽然把皇甫明的脸掰了过来,直视着他。皇甫明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右手中却多了一支父亲塞给他的记号笔。

“接下来就是现实的问题了。不要朝着我身后看,那东西就在对面的顶楼,正居高临下地盯着我们。”父亲头也不回地,一只手指着窗外。正如父亲所说的,当皇甫明稍稍挪动一下眼球,一撇窗外的景色时,双眼上就好像蒙着一层纱帐似地。

“你已经知道该怎么应对了吧?”父亲低声说道:“记住我说的话,不可直视他,要融会贯通。只要你拥有智慧和无畏的心,没有什么可以杀死你!”

皇甫明攥紧了手中的记号笔,坚定地点了点头。

“孩子,去吧!”父亲握拳鼓励道:“扳回这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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