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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 命运之尘

命运有一神奇之处,那便是会将所有的因果缘分汇聚到一处,让所有看似不可能的人或是事相互之间产生关联。命运又是无比强大执着之人,他会将所有反抗他的意志与思维,通过一系列看似不可能的概率,歪曲、引导并利用,最终为己所用,让这些自以为自由而独特的个体最终成他操控下的傀儡,一步步地走入他早就布置好的深渊之下。

借用已死去的霍金之口,命运其实就是时间本身。时序保护机制无所不在,让任何试图改变时间的旅行者,无论是有形的还是无形的,都化作时间历史进程的一部分,推动历史进程的前行。

看透命运者,往往有两种。前一种,自以为记忆下了所有时间进程上发生的物事,自以为能用自己的一人之力,改变整个历史进程的发展。然而终焉,这些人都在自己残缺记忆的欺骗下,沦为命运的走狗。后一种,那才是真正洞悉了命运本质的人,他们阳奉阴违,甘愿成为命运的走狗,却用命运欺骗他们的方法,反过来欺骗命运。

没有第三种人存在的可能性。

她自认是第二种人。到了现在,她还记得那磅礴连绵的大雨,山谷的缺口远在连绵森林的尽头,像是一把倒悬在远方的三角剑刃。那又像是一个指示着未来的箭头,对于命运的奴仆来说,充满了诱惑力。

她还记得那一对夫妇。在既定的时刻醒来,站在卧室中等待她的到来,就好像命运的另外两个奴仆迎接着她的到来。她更记得那耻辱的一刻,凌晨三点零五分,走火的手枪所射出的子弹,仿佛是命运对她忍辱负重的嘲笑。枪声肆无忌惮地笑着,嘲弄着她的徒劳无功。

然而最终,她也无可奈何。就像是人们对于时间的流逝无可奈何,只能任由这无形的束缚往前,往前,再往前。

所以,最终她得出一个结论,人在命运面前毫无自由可言。宛若风中沙尘,就算存在着自我的意识,也无法阻止命运的狂风将自己玩弄于呼啸声中,被裹挟席卷着,带向不明的未来。

她没有任何名字,也没有人知道她的父母、出生、过去与未来。她拥有一个响彻世界杀手与科学界的名字。在过去的10年间,她被各个隐秘的或是非隐秘的机构所通缉。试图杀死或逮捕她的人或组织不计其数,然而她的行踪却总能像尘埃一般,看似无处不在,却又无所寻觅。

她称自己为尘,在英语中既可理解为灰烬与砂砾,又与人类的最终归宿——尘归尘、土归土——不谋而合。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命运之尘,时间之辉,生命之烬。

她认为自己微不足道,渺小到比真正的尘埃还要卑微。然而在世界上,知道她名号的人可不这么想。在1990年至2020年的30年间,她与数十起科学家被谋杀案有所关联。可是却没有人知道她是如何办到的。

她的反对者认为,她极尽了卑劣之能事,用尽各种极端的非人道手段,毫无规律地杀死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名单上的人。她的支持者感叹,她是上帝所派下的反智使者,为了阻止人类的科学将自己毁灭,她才不得不行使宗教的必要之恶,将一切能够给人类带来灾祸末日的科技树扼杀在摇篮中。

尘显然不会在乎所有人的看法,不论是反对的还是支持的,她只是她自己,一个游离在历史进程中的破坏者与建造者。

然而,无论如何,无论的尘的故事被在人们的传颂之间被描绘地多么诡异或是神奇精妙。在尘前半生中,她都一直默默无名。眼下,山谷中的这桩刚刚完成的谋杀才算是她这一生真正的开端,她成名的.asxs.。历史进程中,她必须要杀死那对夫妻,才能推迟时间机器的研制与飞发明。好让时间机器真正的主人——未来的的徐慧梅站在日内瓦荣光的讲台上。

不过那也是20多年之后的事了。就在她的眼中,那婴儿正安静地躲在床底下,双手紧紧抓着布娃娃的两只耳朵。她趴在地上的样子很奇怪,就好像要用自己的身体来保护身后的玩偶。对此,尘对她报以微笑。那婴儿乖巧地,既不哭也不闹,对她还以灿烂的微笑。

她便暂时没有管她。旋即,她开始在别墅内走动,用皮鞋上尚未消去的泥泞制造混乱的现场。尔后,她又回到卧室前,将桌子上的大小图尽数烧毁。做完这一切时,她便从床下抱起婴儿。她刻意用自己裹着黑色布艺的身子挡在婴儿面前,好不让她看到卧室中的血泊。

在地上倒印的血迹中,婴儿父母原本睁地硕大的双眼似乎阖上了。尘知道,那并不是某种灵异现象。那不过是僵化的尸体肌肉牵引着死者的眼帘,让那双浸透着鲜血与满足的眼睛被黑暗裹上。

最后,她把婴儿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用一只老旧的雨披盖着。女婴的头从雨披中露出,好奇地看着前方,看着连成一片的雨幕中,闪电在乌云中蔓延,苍翠的森林在雨中飘摇,狂风卷起森林中的落叶,像是星空中漫天摇曳的流星。

“徐慧梅,你应该叫这个名字。”她沿着原路返回,在泥泞的跋涉中对着婴儿说道,“记住你的故事,你将不会是凡夫俗子。在未来,你终将超越时间与因果。当命运横亘在你的面前时,不要反抗,而要等待。你的父母因你而死,凶手是我,也是命运本身的造化。”

她说着说着,忽然语塞了,感觉自己再也说不出些什么。对于这么一个连记忆都模糊的婴儿,她说的这些,徐慧梅又会明白吗?

然而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那个婴儿却咿咿呀呀地笑了起来,仿佛不惧怕这雷霆暴雨交加的恶劣天气,亦不惧怕冷风的呼啸。

也许,坚强与执着并非尘的述说,而是从她的出生起,便写在了她的基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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