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进来发现娘娘在发愣，轻手轻脚把卧室里的蜡烛都点亮，屋里立刻亮了起来。
“早早怎么样了？”赵婉儿突然想起自己的儿子，轻声问。
“皇子那日受了惊吓，这几日喝着太医给开的药，早早地睡了。”
宫女点亮蜡烛后，转身去把开着缝的窗户也关起来了。
“你说姐姐到哪了？”赵婉儿合衣躺在了床上，看着轻纱轻声问。
“贵妃娘娘怕是走了多半了吧，陛下昨天不是与娘娘说再过几日，使团就会提前到倭丽吗？”
宫女走到床边，替她把鞋袜脱下，又把被子铺开盖在了她脚上，跪坐在脚踏上。
“捻香…你说我若是在寺里，应该不会经历这些事吧。”
“可是娘娘不进宫，怎么帮林贵妃呢？”
林枝稚是赵婉儿的软肋，后来又加了皇子，捻香知道她的心思，所以每次只要娘娘自我怀疑时，她都知道怎么劝。
赵婉儿眼里顿时有了光，宫女看她想要起身，赶紧扶着她起身。
“是啊，我还要帮姐姐呢，对了，陛下安插在我宫里的那个丫头呢？”赵婉儿自言自语万后低声问。
“自从上次娘娘用顶撞林贵妃这事不再让她近身后，奴婢就让人盯着她，昨个夜里去了趟歌美人吗。”
“给陛下说吧，他心里也憋着气，总得有些事让他出出气。”赵婉儿虽然对他心有戚戚，但她还得靠着他。
最起码得等到姐姐回来。
“现在去吗？”
“去吧。”
“是。”
捻香转身出去了，赵婉儿光交踩上鞋子，走到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身穿丁香色蔓枝纹比甲，底下是鹅黄色襦裙,手上套着一只水色上乘的碧玉镯子。
她喜爱素色的衣服，也正是因为这些衣服衬的她并不像个生了孩子的人。
“姐姐，你可一定要平安回来啊。”赵婉儿看了眼自己手上包好的纱布，轻声呢喃。
捻香进来的很快，和赵婉儿耳语了几句。赵婉儿点头，她就伺候着赵婉儿梳洗。
去禀报的太监回来时，身后跟了一些人，他们怀里抱着一株海棠。
秋海棠开得正艳，被太监抱进云归宫时，衬得一旁枯黄的落木更萧索了些。
赵婉儿让人每日打理着海棠花，就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秋风瑟瑟，一群宫女太监在殿内跪了一地，寒意透过衣衫一点点浸入膝盖骨里，但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一朵秋海棠被风卷落，飘至新帝绣着金龙翻云纹的鞋面，新帝负手而立，面色冰寒，一双瑞凤眼阴霾密布，对着身后的道：“你去查一查，若是属实，解决了便是。”
太监弯腰行礼说：“奴才这就去，陛下…这些人…”
“出去。”
太监赶紧给所有人使手势，那些人赶紧谢恩跑了出去。
越往西走，树木便越少，一眼望去平原上的绿意也少了不少，填了几分荒凉。
林枝稚走了这么多天，这关外的天气实在是愈来愈冷了，晏川替她换了马车，她今晨起来发现马车边沿上还凝了霜，哈出的气也是白腾腾的。
晏川敲了敲马车，“快到了。”
林枝稚一愣，让温玉打开马车门，光线透进来，马车里亮了不少。
林枝稚举目往过去，还是一眼看不到边的平原，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晏川说快到了，这有没有地图，能测距离啥的。
两个宫女没有经历过这么长时间的跋涉，听晏川这么说不由长长的叹了口气：“可终于到了，这一路腰酸背痛的。”
林枝稚没说话，姚光看向西面的目光有些痛苦，又有些怀念。
“还有多久？”
“今日休息，明日下午，若是今日连夜赶路，明日早上便能到。”
“休息。”林枝稚毫不犹豫的说。
若是明天一早进城，那么一天都不能闲，还要在马车里颠簸一夜，那她太过疲劳，说不定就会骂人。
“好，再走一个时辰，就扎营休息。”
十月的夜间若是不盖厚被子，半夜都会被冷醒，他们并非一路都能走到驿站，就像今日，得露营休息。
林枝稚还好，温玉素白烧好了水给她灌了汤婆子，马车里空位也大，她睡着并不觉得冷。
只是那些将士们，五人一队，点个火堆以天未被，幸好前些日子经过一个小城池时，晏川替他们备至了厚衣服。
林枝稚也不矫情，将士们吃什么，她便吃什么，这近两个月的路程，让将士们对她的好感直线上升。
他们出行都会备药，但并不会太过贵重，可是经历了五次刺杀，林枝稚便让温玉把她从上京带出来的药分给了受伤的将士。
在上个城池还花重金又备了些，说是以防万一。
她没有皇后的架子，她身边的三个宫女待人也客客气气，除了一个不爱出马车，但问话时她也尽数回复。
她全是当今国母，可对于他们这种无名小卒却没有高人一等的架子，让她在将士心中的光辉更加伟大。
晏川把一个水袋递给了林枝稚，林枝稚仰头，晏川偏过头看她，火把的光在他精致的侧脸上，那张初见时只觉深寒冰冷的脸孔，在这一刻似乎也柔和了许多，他深邃的凤眸里噙着点点笑意，好似碎了满天星辰：“怎么了？”
“这是什么？”
四目相对，他狭长的凤目半垂，眼底闪着旁人不可探知的幽光，她仰着头，一双秋水眸里满是错愣。
“酒，喝了暖身子。”晏川直接坐在了她身边。
出行没有那么多东西供她用，只有一个小板凳让她坐着，不至于像旁人一样席地而坐。
她也真够憋屈的，一国皇后出使，坐得坐小马扎，睡得睡马车。
“我不要，水烧好温玉给我灌个汤婆子便好，喝了明日起不来身怎么办？”
晏川也不过是故意试探，原来的林枝稚酒量确实不好，没想到她竟然我能知道。
她必定不可能和自己一样是从出生便在这个世界，果然是主系统给了她金手指。
“我今日接到飞鸽来信，我的人说公孙良…很有可能在倭丽的都城之中。”
林枝稚咽下嘴里的食物后看向他，他晃了晃脑后的头发说：“若真在，那我带着你们安全回上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