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书亭 > 男频 > 繁华调 > 第一卷:繁华荣慕 第八十二章 兄弟阋墙

第一卷:繁华荣慕 第八十二章 兄弟阋墙

仗身早已牵来从龙宝马,候在门外,李延青系好裹衫,快步上鞍,提缰而去。出了尚贤坊北门,转道向东,过了归德坊,从长夏门大街,伊水河桥上驰过,沿岸一路北行。

天晚风寒,街上行人无几,从龙马脚程又快,不过半刻,过了正俗坊,李延青从西门进入永丰坊,径往北曲,在曲巷间兜马四顾,忽见西墙之旁一株枯树下,拴着一匹枣骝。

李延青到近前下马细看,果然笼头上有豫国公府的标识,再看地下,连日大雪,此间无人居住,积雪未化,两行脚印向北延伸,瞧着大小,多半是慕容则所留。

他也不栓缰绳,回身拍一拍马颈,正色道:“从龙,不许乱跑,在此处等我。”提了慕容则那把宝剑,快步沿着鞋印追去。

过了一道横巷,转而向东,到了一座宅院之外,脚印在门前一阵凌乱,失去了踪迹。

李延青细细一瞧,大致能够猜出,慕容则来到这里,见门锁锈迹斑斑,显然早已无人居住,本要离去,却又踌躇不舍,踱了几步,干脆翻墙而入,当下也不细想,依样施展轻功,提气越过院墙。

落地之际,只见院落颇大,用青砖铺成一条丈余宽的十字路,余下裸土栽了花木草圃,都已盖在积雪之下,两行脚印踏雪前行,进了北面一处花厅。

李延青快步入内,穿过花厅,却见正堂门已打开,堂后有一座二层小楼,几株月桂,三两青松,倚在楼前。

李延青稍稍一停,不禁警觉起来,倘若慕容则当真来过,又未骑马离去,为何这宅内如此寂静,竟没有半点声响?

顺着脚印穿过正堂,心下一惊。只见那雪地上踏痕凌乱,有大有小,应是多人环绕站立,地下还有扑跌挣扎的痕迹,显然众人曾经动手。

李延青走近细看,登时气息一滞,那雪地里零星斑点,散落着血滴,染红一片。

他心口怦怦直跳,强压担忧,依据地下残痕,在脑中飞快地分析当时情形:

慕容则走到此处,忽然遇上高手围堵,猝不及防,又无兵刃,被对方所伤,无奈之下,只得低头用肩肘撞翻一人,夺路而逃。

待见脚印一向的往东南墙下奔去,来不及细想,纵身跃出院外。

向北一望,即能看见坊墙,地下脚印俱是朝南,李延青立时明白,永丰坊偏向洛城东南,离紫微宫颇远,其中半数都是荒宅,只有东北角因着临近南市,有些住户。

慕容则徒然遇上杀手为难,生怕撞见行人,连累无辜,竟不向坊墙外奔逃,尽挑些无人处与敌对垒。

如此一来,虽然不会累及他人,他也难遇上巡逻的不良人,还有金吾卫左右街典②,无异于自置险境。

李延青猛地想起慕容则提到的那棵大柳树,提气追赶,径奔西南而去。

这时已是漫天霜色,檐头枯草,坊中老树,寒风劲吹,树摇草伏。

李延青几个起落奔过了中曲,只见西南重叠墙头之后,隐隐约约露出一树枯条,在风中飒飒不止。

永丰坊西南隅几近荒废,只有一些低矮的土墙茅棚,也已塌朽不堪,李延青无暇寻路,施展轻功,从上纵越而过,径直到了柳树外围。

残垣断壁,雪压枯草,那柳树长在一座小土坡上,方圆里许内尽是荒地,生满了柴窠蒿丛,屏息四望,柳树下似乎倚坐着一个人影,李延青慌忙上前查看。

未到近前,半空风声疾劲,一人扑将下来,剑光骤然刺向他后颈。李延青早有防备,矮身低纵,拔剑在手,径指对方胁下。

那人张臂斜闪,接过这一剑,顺着双剑相撞之力,向后倒纵,落在了丈余之外。

李延青

回身直立,还剑入鞘,并不追击,朝树下瞧了一眼,果是慕容则倚树而坐,满身血迹,赶紧小心细察他的伤势。

慕容则已成晕厥之状,身上的银泥冰梅纹锦裹衫也不知去向,右臂、左胁都有伤痕,好在入肉不深,没有伤及性命,李延青疾点他身周数处大穴止血,将衣襟割下,替他包扎裹缠。

那出手偷袭之人竟不离去,李延青抬头看时,对方也唇角带笑,饶有兴致地看向两人。

这是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男子,身穿布裘,肤白发黑,生的颇为俊秀,一双眼睛细长斜挑,眉宇间带着几分疏狂之气。此刻正抬起右手,瞧着手肘上方的一道剑痕,啧啧称赞道:“好招数!好招数!我云涯都险些着了道。”

李延青淡淡道:“阁下的轻功,也甚为高明。”

云涯笑忒嘻嘻,如同一个未谙世事的大男孩一般,扯着袖口道:“你知道不是我伤了他,所以也不伤我。”

李延青道:“你要杀他,不必等到现在。”顿了一顿,又道:“恐怕我还得谢你……”

云涯“哈”得一笑,挑眉道:“或许……是我来不及下手,那你待怎样?”

李延青手下不停,轻笑一声,语意寻常道:“若真如此,你早已没命开口了。”

云涯面上笑容微微一滞,默默看了他一会儿,点头道:“我信你!”长身跃起,从遍地蒿草丛上轻纵而过,好似一只贴梢疾飞的鹰隼,瞬间远去。

李延青心知从他口中问不出甚么,自不拦阻,这厢包扎完毕,脱下裹衫,包在慕容则身上,抬手呼哨一声,远处马嘶蹄响,从龙如风奔到,把慕容则扶了起来,拥上马背。

回到恭安坊豫国公府,得知慕容则受伤,慕容钦夫妇连同府中上下,均是惊慌不已。

如今慕容则官阶几与父亲同级,慕容钦往日对他的种种不满之情,早已烟消云散,只是怕他辞官逃跑,有时免不了申斥几句,却也不敢再如从前一般动辄责打。

一番诊治,听家医说道,慕容则失血过多,好在性命无虞,夫妻俩这才放下心来,对李延青连连道谢。

李延青恭敬笑道:“慕容侍郎不必如此,这是鸿飞应做的。”

这少年虽与自己儿子同庚,毕竟是从三品大员,又备受明皇宠爱,慕容钦不敢越礼,只得唯唯连声,先打发妻子回去歇息。

忽听家人禀报,李将军的亲兵在外求见,慕容钦就叫入内。

稍顷哥舒翰进门,先向慕容钦插手一礼,又到李延青跟前叫声:“将军……”把他拉到一旁,低声附耳几句。

李延青听罢,面上神色和悦,眼底却有些晦暗莫名,转而向慕容钦道:“慕容侍郎见谅,晚辈还有事要办,先行告退。待泽川醒转,我须找他问话,还请及时告知。”

两人年岁辈分虽有长幼之别,官阶尊卑却不可因此逾越,故而李延青不能向他行礼,慕容钦也不敢卖老倨忽,点头道:“将军自去,待小儿醒转,我即派人请将军过府。”

李延青微微颔首作礼,同哥舒翰出来府门,众亲兵仗身早已备了马车等候。

哥舒翰陪他坐进车内,低声道:“将军要在何处见他?”

李延青倚着厢壁,闭目养神道:“自然是永丰坊。”

哥舒翰点了点头,掀开毡帘,向亲兵吩咐下去,回头瞧着李延青阖眼不语,心下暗暗纳罕。

当时李延青忽然吩咐,让他带人守在豫国公府外,若见慕容则的弟弟慕容平归来,立马捉住捆了,不必和他多言。

哥舒翰心中固然不明所以,仍是带人照办,同几个亲兵仗身刚刚埋伏在外,果然见慕容平要从后门无人处

进府。

哥舒翰这些时日与慕容则往来颇多,也曾见过慕容平,几个仗身不由分说将他擒住,麻巾塞口,布袋罩头,绑了带走。

得知慕容则受伤,又见他这般模样,即便哥舒翰为人粗犷,也猜出此事与慕容平难脱干系,可李延青怎会知道?

正想间,马车停在永丰坊北曲,李延青同他下车,带人走进慕容则遇袭的那处旧宅。

慕容平徒然遭了绑缚,只道遇上贼匪,要拿他勒索钱财,虽然惶惶不安,倒还不致失态。此刻被人拖行许久,五花大绑地丢在地下,所触尽是积雪坚冰,也不由心生恐惧。

待到有人揭开头上布袋,拿走口中麻巾,眼前火光刺目,慕容平战战兢兢道:“你们……是何人……干么绑了我来?”

但见四周围了二三十个大汉,点起火把,照的满园通亮,五步外有一人背对而立,身上一通深黑夔龙锦裹衫,用银线绣成龙纹,贵气四散,却也威势迫人。

听见他询问,转过身来,幽幽道:“慕容二郎何必惊慌,不认得我么?”

慕容平乍见是他,心下一凉,顿时惊恐虚怯,颤声道:“李……李将军……”低头结舌道:“将军……这……这是……?”

李延青道:“你先瞧瞧,身在何处?”

慕容平不必细看,也知道这是哪里,只低下头,目光躲闪。

李延青见状,向哥舒翰使个眼色,哥舒翰嘿嘿一笑,教两个亲兵一左一右抓住慕容平,从地下提了起来,自己往腰间擎了玄麟,把刚卸下的门锁拿在手中,一刀削作两段。

慕容平见这把漆黑横刀锋利若此,只吓得两腿筛抖,颤成一团,仍是嘴硬道:“我是豫国公府的二公子!李将军无故用刑……这…这……”

李延青打断他道:“莫说用刑,我在这里杀了你,也无人问责。你信么?”

慕容平知他如今权势显赫,却也未曾料到这般无法无天,当即毛寒发怵,胆栗魂惊,说不出话来。

哥舒翰上前一把拽过他右手,冷笑道:“将军问话,你敢有一句不答,老子先把你手指一截一截切了下来!”说着将玄麟刀在他手上比划。

慕容平见他一副突厥相貌,人高马大,神情凶狠,立时面如土色,连声道:“李将军饶命!饶命!……大哥……大哥的事……不是我做的!不是我……”

李延青把玩手中一枚小小飞刀,喜怒不明道:“我不曾问你,你也尚未回府,怎知你大哥出事?”

慕容平自觉失言,满头大汗道:“我……我……”本想思量说辞,眼看哥舒翰就要切下自己手指,慌忙道:“是他们来找我!我……我只监看大哥的去向!你别……别……”

②左右街典:唐代负责协助左右街使,进行都城巡防警备勤务的职官,隶属左右金吾卫。

————————————————————————————————————————————————

ps:关于这里的“裹衫”,很明显裹衫就是我们所说的“斗篷”,通俗都叫做披风,但是二者其实还有差别,披风有袖子,可以作为外袍穿着,斗篷无袖,纯粹外罩。

不过要说明一点,明清之前,中国汉服体系里是见不到“披风”和“斗篷”的说法的,现在可见斗篷的形制也都是明清制式。所以唐人是不会穿披风和斗篷的……

但是在魏晋南北朝时期,斗篷的雏形已经出现,就是这里的“裹衫”啦,还有,中式的裹衫和斗篷都没有和帽子连体的,所以只能罩住脖子以下,连帽的样式属于融合产物。

繁华调》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是一本情节与文笔俱佳的男频小说,小书亭转载收集繁华调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