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随着法清禅师结下一串复杂得印诀,祖碑林内开启异象。
累世经文。
在这古老碑林中盘坐好的参赛者们,顿时都听到了耳边响起那玄妙的诵经声。穿越无尽时空,如此贴近却又如此遥远。
闭上眼,仿佛能看到一个个修为难以想象的大德高僧,将他们的境界一笔一划刻在那坚硬的石头上。从此以后,顽石成金。
奇的是,碑林中的经文声如雷贯耳。碑林之外,却没有一丝声息。
因为,实际上这些经文都只是一些残留的念头,他们听到的声音,是直接灌入神魂之内。
外界自然感知不到半点。
自打第一声经文开始,就有参赛者的额头冒出冷汗。
这种经文带来的精神威压……绝对是普通人难以想象的。凡人哪怕只是听到一个音节,恐怕就会立刻呕吐晕厥。
许多僧人盘膝端坐,想要依靠入定来稳住自己。但越是闭眼,那经文在脑海中回荡得便越清晰。刹那间,竟已出现幻象!
“花绮罗是我老婆!花绮罗是我老婆!”
不过片刻,就有一名参赛者站起身来,胡乱大叫着些什么。
碑林外的法清禅师一皱眉,大袖一摆,便有一阵清风将那人托了出来。
“才这么一会儿就已坚持不住,陷入了幻象中。”法清禅师摇了摇头。
他一双精亮的眼环视一圈,碑林中大多数的参赛者还是在安静打坐。
只有三两人开始动作起来,逐渐手舞足蹈,随时有淘汰的迹象。
而那名修士出身的参赛者,也在其中。
法清禅师满意的点点头。他被淘汰倒是一件好事。白龙寺的佛缘会,总不能叫修士走到最后。
庆尘此时确实在皱着眉头,左顾右盼。
这一关居然比他想象中要难。
难就难在……
“我怎么听不到一丝声音?”
庆尘看着前后左右那或皱眉、或咬牙、或流汗、或嘶吼……种种仿佛带着痛苦面具的表情。
而自己活像那个听力考试里唯一没带耳机的学生。
不禁。
陷入沉思。
是我有问题?
还是……他们有问题?
庆尘竟一时有些不自信了。
“祖碑林的经文声不止会随着承担的人少而增加强度,还会随着时间而不断增加强度。”
观礼席上,一深禅师讲述道。
旁边的老僧也附和道:“第一重异象是累世经文,第二重异象是无上雷音。当年我参加时,就有幸听闻过那一声无上雷音,宛若醍醐灌顶,终生难以忘怀。”
“那个啥雷音……只有一声?”
“……”三孔禅师沉默了下,而后道:“因为我只听了一声就晕过去了。”
“呵呵,能听闻无上雷音,着实是佛门弟子之幸。”一深禅师淡淡说道:“我参加那一届属实有些不济,还没等天国图景出现,我就已经拿了头名。唉,此生大憾。”
身后一名和尚斜眼瞥了大师伯一下,心说这您要装逼就不能敞亮点吗?
三孔禅师又道:“据传说在无上雷音之上,还有更高一重的天国图景。能洞见千万年前之佛国幻象,不知能否有缘得见啊。”
一深禅师微微叹气:“可遇而不可求也。”
“不可求吗?”
身后的小和尚看着一片静坐的碑林中,睁着眼若有所思的庆尘,觉得……难度不大。
他虽看似憨直,实则洞明世事。自小一双慧眼,看不穿的人很少,直到遇见庆尘。
感觉就像……上天在他眼前遮住了帘。
就像是一个他无论如何也看不透的人。
所以对这样一个人,和尚始终怀着一切皆有可能的态度。
……
庆尘发现自己真地做不到。
他很努力地侧耳去听,实在听不到周围有什么经文声。
他不禁猜测,莫非这祖碑林内残存的遗念,也能判断谁是诚心礼佛,或者干脆看穿了自己是个道士?
有内鬼,中止念经?
这未免太扯了……
看着周围一个个的参赛者都戴上了痛苦面具,还能保持平静的只有两三位,其中就有那来自西域的不老城二王子。
看来叶冷儿这位王兄,确实有些东西。
随着时间慢慢流逝,已然有十几位参赛者渐次退场。剩下的人所承载的压力越来越大,庆尘的压力也越来越大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继续假装听到了,混入其中。还是说出自己听不到经文这个事实,坦诚发问。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维持现状。
听不到就听不到吧,反正这轮比试的规则是看谁能留到最后,自己又不是主动卡bug的,完全没必要不安。
如此想来,他干脆就也闭目冥神,进入了冥想的状态。
这轮比试的难度确实是出乎意料。
走进这座碑林前他绝对想不到,自己要面临最大的敌人居然是……无聊。
不过。
倒也习惯了。
这不禁让庆尘想起了曾经在校园中的青涩年华,每次考试,当他答完一张试卷的时,往往距离允许交卷的时间还有很久。
那时候,他通常会选择安静睡一觉,以免发出一些响动,给周围那些成绩比他低一百到六百分不等的同学造成心理压力。
然后……
在这个熟悉的状态下。
他就熟练地睡着了。
梦里,他隐约听见了轰然一声雷鸣……
“无上雷音!”
当第二轮比试过去了一个时辰,场间只剩下不足十人的时候,法清禅师终于露出了些许振奋的神情。
他的身后,不知何时到达的法善禅师也拈须微笑。
“到了无上雷音出现的时候,还剩下这么多人,这成绩比往年还要强上不少。”白龙寺住持高僧微微点头,“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个修士的怎么还在?”
“这个……也是有些奇怪。”法清禅师也有些疑惑道:“他在最开始就已经出现了不稳定的状态、开始活动,可是随着经文遗念的力量渐渐增强,他反而越来越稳定了。尤其现在……连呼吸都愈发均匀了……”
“许是离得远,听得有些不真切。我怎么感觉……他在打呼噜?”法善禅师的眉毛抖了抖,眼中闪过一抹难以置信。
“不可能吧?”法清禅师惊咦一声:“他这个相貌……怎么可能打呼噜?”
“?”
法善禅师静静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你意思是我这个长相就该打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