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那一位被称为淮西，可那一位已经去世了。
程浅浅眸中冷厉一闪而过，他竟然敢来！她垂眸，想到他来不是更应该更符合常理吗？
“好久不见。”苏临安轻扯嘴角，千朵牡丹似天雨而下，他翻身过琉璃，缓缓地走向程浅浅，如七夕鹊桥上走向彼此的牵牛织女，除情感不在。
玉衡眸光一亮，那不是正尘还是谁，这可太好了。双眼紧紧地盯住，这人要跑了，欠的钱他跟谁要去，当初就该先打个欠条的，害，玉衡一声叹息，当时大意了。
程浅浅将杜丹接在手中，顺手配戴在耳侧，道：“小女子见过公子，不知公子贵姓。”
这牡丹是鲜切花，娇艳欲滴，大如手掌，价钱贵得自然有道理。好多夫人小姐都会托人买几束回去养在花盆中，煞是好看。
自此耳配牡丹自比国色便成潮流，传至寻常人家时，他们大多佩戴月季野菊，清晰自然且不会遭人说辞。
国色如何，不过人下人。
漫天娇艳的花瓣下，苏临安望着红衣，浅浅真的出现在这里，那人说得果然没错。可怎么会出现在百魁院，这地方他再熟悉不过，应该不会出现在这儿的啊。
“你知不知道，”苏临安抿唇，眸间带着怜悯，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程浅浅，“在这里夺得魁首，到底意味着什么？”
程家家主的计划，浅浅不过是一枚任人驱使的棋子，苏临安不止一次地提醒劝说自己，在他想离开这是非之地回故土时，偏偏这里紧紧抓着他的心。
“公子担心的，怕是与己无关吧。”
在进入这里之前，程浅浅就以下定决心，她会以什么样子的角色生存，苍牙说苏临安会帮她解决一切，那她就好好地等着，等待一起尘埃落定，她要亲手了解。
程浅浅手指轻轻地滑过苏临安瘦削的脖颈，细腻的触感传至心脏，道：“还是说公子对小女子志在必得？”
百魁阁规定，魁首首夜归掷花之首。
白喵一直爬在苏临安背上，乖乖地做一只宠物，长长的尾巴扫过女人的手爪子，瞪了那人一眼。果然是浪荡妇人，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你……还不知家中之事吧？”苏临安不知为何自己会提起这话，等他反应过来后已经说出来了。
许是报复心作祟，就像一个人再怎么说自己不在乎被性侵，心中阴影总是不可磨灭的，他苏临安就是想看程浅浅被踩到泥泞中，可他不敢说不想说。
程浅浅拱手，道：“若是公子无紧要事，烦请返回牡丹室。”
话至此，苏临安也不会给自己找不快，转身回去。在他一来一去间，牡丹似乎掷下得更多，苏临安挑眉，若是可以他还真是想跟百魁斗上一斗。
他伸手抱住白喵，笑道：“你好像一直不喜欢程浅浅。”
“矫揉造作，自以为是。”
白喵评价简短，一语中的。在常人瞧来，程浅浅的确有些矫揉，但若她那样的生活环境，倒也理解。自小便是掌中宝，赞扬宠爱无度，身边又是恭维追捧，没有长成嚣张跋扈小公主模样已经很好。
“倒也是。”苏临安无所谓地笑笑，反正他跟她再无关系，怎么样都无所谓了。有所谓又能如何？
他撸着浣熊，无聊地喝着茶。十方台斗艳，不结束大门紧闭不开，若想出去只能走天上，也就是程浅浅来的路。若是年轻十岁，或者几天前他一定怎么张扬怎么来，但如今……
“正尘正尘……”
关节瞧在琉璃上的声音还挺好听，苏临安不禁贪了两耳，那人却不耐烦地推门进来。牡丹室为方便侍女倒茶换水，基本不锁门。
“正尘！”
玉衡一见活人，伸手拍了一巴掌，温度传至掌心，确认是活的，这才一把抱住，喜极而泣：“上次吃酒你还欠我十两银子呢！”
被抱住、被紧紧抱住的苏临安：“……”
果然被人记住的就只有欠钱的，只十两银子玉衡竟然记得这么清晰，在听闻看见人死而复生，竟未半点怀疑。
“来来来，你给我讲讲到底发生了什么，游街上的事件是你亲自谋划的？真不错，连我都被蒙混过关，做这事情之前怎么也要跟兄弟商量一下啊，你看我眼都哭肿了。”
苏临安认真瞧了眼，甚至上手去摸了下，桃花眼弯着，道：“真兄弟，没浪费我的好酒，启星可不常见，我特意从淮西运过来的。”
“去，都被老夫子收走了，还跟我说好酒。”玉衡笑道，在旁边坐下，“你还记得吗，老夫子那醉态，竟然蹲在学堂外面把学生当水中鸭子来数，拉都拉不走。”
“对啊，老夫子顽固的一老头，那时候竟然抓着我的腿，让我逃，能逃到什么地方就去什么地方，真搞笑，淮西少年，未来的万仙峰掌门，我当时怎么可能舍弃这世俗，怎么可能啊？”
苏临安眉眼渐渐染上悲伤色彩，胸腔中如堵着一块石头，无需太大，堵住呼吸道。眼圈有些酸涩，他伸手端起旁边的茶杯，轻轻地押口。
自此以后，整个学院再未见老夫子，说是被调遣他方了。
一道闪光熘过苏临安全部心思都在眼前，未抓住那尾巴。能在以万仙峰为首合作的学院中调走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夫子，单凭一个程家如何做得到。
“正尘啊，”玉衡眼望着十方台，最中间的升起一方高台，站着的的的确确是程浅浅，是他见过的程浅浅，只不过眉宇间气色不同。
程浅浅恃才而傲，但整体给人感觉是温婉尔雅的，是一种亲切的疏离。而台上之人浑身上下连从发丝散发的都是生人勿进。
许是在秦楼楚馆不曾见过这种类型，再加上是闻名仙界的人物，程浅浅人气居高不下，最主要还是有苏临安的千朵做基数。
冷傲的眸光扫过兴奋刺激的观众席，那眼神中的炙热，让程浅浅切切实实地感觉到被消费。她依然是万众瞩目，只是地位转身。
牡丹朵朵，于她而言正常，这情形她并非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