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放学的时候又下起了大雨，密密麻麻的雨珠子串成雨帘，噼里啪啦的砸在地上，整个城市都在雨夜中颠倒狂欢。
不得不说，云市实在是一个多雨的城市，在青市，鹿森林记得，入秋之后便会很少下雨了，干燥清凉的天气会一直持续到冬天。
最后一节晚自习是做作业的自习课，这节课偶尔会没有老师，外面大雨滂沱，室内却很安静。
明亮的白炽灯下，青春正好的学生们伏桉疾书，挥洒少年的梦想与热血。
江渠淮正在嫌弃地给鹿森林讲一道物理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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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级教导主任蒋老师站在门口，目光在班里扫了一圈，最后停留在教室最后排的鹿森林和江渠淮身上。
沉声道：“鹿森林，你跟我出来一下。”
鹿森林心里有点忐忑，她想，自己应该没有做什么违反纪律的事情吧。
蒋老师是以严厉出了名的，他回到办公室，坐在坐椅上，铁着脸看着鹿森林：“鹿森林，我记得你当初的成绩，连一中的最低成绩线都没有达到吧？”
鹿森林心虚了一下。
因为鹿老头给一中捐了半栋楼，所以给了她一个特别的名额，她才能进入一中，这在云市这个私立中学也发展的格外好的地方，也不算什么特别不光彩的事情。
其实鹿森林来不来一中都无所谓的，选个好的私立高中，给他们捐栋楼建去念书也是一样的。
但是现在，她却有点舍不得。
蒋老师不会是要开除自己吧？
想到这里，她弱弱地点了点头。
蒋老师的表情还是特别严肃：“这样的成绩，按理来说更进不了高三的尖子班“””
鹿森林保持沉默，她最近的进步很大，她其实已经很有把握，在11分的月考里，考进全班前20。
但如果蒋老师要用这个理由把她从尖子班调走，她也无话可说。
不过，蒋老师目前好像并没有这个打算，他只是想敲打她一下：“不过你进步很大，这是件好事。”
鹿森林这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不过她不觉得蒋老师专程叫她来一趟办公室，只是为了夸她。
鹿森林脸上带着乖巧礼貌的笑容，点头表示自己有在听，却并没有说什么话。
蒋老师终于说到了正点上：“你们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好好学习，考一个好的大学，千万不要因为有了一点点进步而沾沾自喜，学习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努力应该是持之以恒的，你不能因为有一点小进步就放弃努力。”
鹿森林不住的点头，她心想，她最近也没有放弃努力啊。
蒋老师叹了一口气：“我知道青春期的女孩子内心躁动，有追求一些浮华的，光鲜的生活的想法，这都是正常的。”
“但是作为一个即将成年的人，我们都应该有一定的自制力和自身管控力，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现在应该及时压制。”
“不然就会害人害己。”
鹿森林皱了皱眉头：“老师，我没有太听懂你的意思。”
“最近学校的风气很有问题，学生们都不脚踏实地了，大家都开始做明星偶像梦，原本应该学习的时间，都花在了歪门邪道上。”
他看了一眼鹿森林：“我不点破是谁，你应该也知道我说的是谁吧？”
鹿森林：“……”这说的不就是我嘛……
她保持微笑：“老师，这不是我自愿的，视频不是我发到网上的，而且围观人的想法也不是我所能控制的，这件事对我也造成了不小的困扰，一切都不是我的本意，希望你能理解。”
蒋老师显然是不太相信的，他自己也分析过了，这样两个简单的视频能掀起这样的波澜，在背后的营销运作上，一定下了不少的功夫。
怎么可能无意识就火了呢？
但鹿森林表情真诚，蒋老师也不好在说什么，沉默了一下，只接着道：“既然这件事不是你主导的，那我也就不追究了，但是这两天有不少人围在校外，校门口被他们弄得脏乱不堪，这件事是因你而起，你应该去把那里清理干净，你算是给一中的学生们做一个好的榜样。”
鹿森林偏头看了一眼窗外，路灯在大雨中显得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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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这是蒋老师已经做出让步了，让她现在去把校门口清理干净，也是小惩大戒，意在让她安分点，也让学校里那些蠢蠢欲动的学生看看，明星梦不是那么好做的。
鹿森林对着蒋老师点了点头，然后便拿着扫帚、铲子和桶下去了。
蒋老师给了她一把伞，鹿森林把它放在了窗台上。
一边打着伞，一边清理那么多垃圾，要清理都什么时候？
还不如顶着大雨三两下弄完，回去再换衣服。
·
教室里安静的只能听见写字和翻书的声音。
江渠淮坐在座位上，他看书时的样子干净而又清隽，白净瘦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关节处晕着浅浅的粉红。
白炽灯照得他的皮肤白的好像要发光，鼻梁上的无框眼镜在他鼻翼两侧投下极澹的阴影，镜片后面的一双桃花眼幽深冷静。
一只鎏金的黑色钢笔，被夹在他的两指之间，有一下没一下的转着。
他的目光时不时瞥向窗外，偶尔低头看一眼腕表，过了大约十分钟，还不见鹿森林回来。
眉心轻轻拧在了一起，他蓦地站起身来，毫不犹豫地出了教室。
大步流星，衣角带起一缕清新冷澹的薄荷味的风。
出了教室，目光越过栏杆，他瞥到了远处校门口的身影。
昏暗的天色下，风雨晦暝，银河倒泻。
女孩穿着宽大的校服，短茬茬的头发淋了雨贴在脑袋上，她整个人看起来又瘦又小，微微弯着腰，一手拿着扫帚，一手拿着铲子，清扫校门口散落的垃圾和残败的花。
江渠淮的目光瞬间变得晦暗。
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像一只被敌人咬到痛处的大灰狼。
这些人，到底还是不肯收敛。
这次他们真的触碰到他的底线了。
他百米冲刺一样，朝着楼下跑去，脸上的表情又冷又狠，充满戾气，让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