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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原来,杨国志报仇的心思一直没有泯灭,他打听着马岁虎的下落,观察着他的行踪,甚至暗地里雇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他要除掉这个仇敌。马岁虎出狱后,在他战友蒋晓鹰的神龙生物有限公司打工,摇身一变成了科研人员。杨国志从魏秀英的相册中找出一张合影,剪下马岁虎的头像,秘密地把儿子叫到里屋悄悄地对他说:“这个人是你妈和我的仇人,你拿着照片去杀了他,爹要看看你的本事,算不算一个男子汉。你一定要小心,要做到天衣无缝,不留后患,注意做好交通肇事的现场,不要给任何人说,包括你爷爷、奶奶和你妈。”

血气方刚的魏明海从父亲手里接过照片,下楼开上宝马小车来到父亲安排的红茶坊十字街道。等待照片上的目标人出现。一直等到下午天色将晚,还不见马岁虎出来。他有些不耐烦了,给父亲打电话说要撤回来。父亲让他再等一等,马岁虎每天都要从这里经过多次,不会有什么纰漏。魏长海刚刚合上手机,他突然看见马岁虎从对面街道过来了,有点驼背,走路手臂一甩一甩的。他立即加大油门轰然冲了过去,那个还低着头在盘算什么的男人,在懵懵懂懂中被撞飞了,当即留下一滩血迹,没有说一句话就死了。魏明海和宝马车被过往行人团团围住,人们质问他、谴责他、咒骂他,就是不让他离开半步。有人打了110,警察赶到了现场。认识死者的路人打电话叫来了亲属,听到她们的诉说和哭泣,魏明海才清楚,碰死的并不是马岁虎,而是另外一个与他们家毫不相干的人,只是他的长相有点像马岁虎而已。

魏明海当即被警方控制,他一再申辩是死者横冲马路,他慌乱中踩刹车踩错了油门才导致出了这个事故。经验丰富的警察嘴角露出轻蔑的笑容,那意思是你把我当三岁小孩哄啊,铁证如山,你还有什么狡辩的。警方调出的监控录像,记录了他作案的全过程,这些确凿逼真的现场资料,表明他是故意杀人,他被正式逮捕。在审讯过程中,他的心理防线很快被攻破,他如实供出了他的养父杨国志,并交代是他一手策划了这起谋杀案。结果,魏明海被判无期徒刑,杨国志被判有期徒刑三年,赔偿死者亲属抚恤金、老人赡养费、儿女抚养费共计67万元。

马岁虎是一只狡猾的老虎,当他得知杨国志曾经雇请私家侦探跟踪他时,他改变了往日的生活习惯,采取声东击西的策略和他的对手周旋。晚上睡觉时,他在床上用被子叠一个假人,他自己睡在床下的地板上。他的多疑和诡秘使他躲过了一劫。他通过电视新闻知道了这起谋杀案的结果,倒吸一口凉气,冷笑两声,暗暗称幸。

马岁虎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他眼珠一转又想出了一招,他居然跑到监狱去,名义上是看望杨国志和魏明海,实际上是欺负耍笑他们。他对这个年轻的犯人说:“儿子,我是你的亲生父亲,你怎么能听信坏人教唆坑爹呢。为了你,我丢掉了军籍和公职,还坐了大牢。你怎么能不念父子之情呢。不管怎么说,血浓于水,我们的亲缘关系是谁也割不断的。”

魏长海心里本来就有疑惑,为什么父亲姓杨我却姓魏,经马岁虎这么一闹腾,他心里更不平静了。他感到非常厌烦,用憎恨的目光盯着马岁虎:“你快滚开,我不听你胡说,我出来了还要杀你!”马岁虎冷笑一声:“你还能出得来吗?”

当马岁虎看到杨国志时,得意地哈哈大笑:“老朋友,我们又见面了,什么时候再喝两盅?”杨国志背对着他,不予理睬。马岁虎又说:“人一生是个什么样子是有一定定数的,你还是坐牢的命!上一次就算我把你害了,这次可是你自找的,好好待着吧,监狱现在伙食还不错,每周能吃一次大肉。”马岁虎显得非常得意,他拍着玻璃墙,笑着说:“凭老子的政治智慧,要不了几年,我依然会呼风唤雨,吃香的,喝辣的,搂小的,气死你这个小兔崽子!”

杨国志突然转过身来,抓起话筒,隔着探视玻璃墙咆哮起来:“你这个害人精不得好死!你滚吧,我不想再看到你!”狱警将杨国志押回牢房去了。看守员瞅了一眼马岁虎,示意让他赶快离开,不要在这里滋事,影响犯人改造。马岁虎没趣地从探视室小门出去了。这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发生这样的事情,谁也没有想到。魏秀英痛不欲生,她恨自己只顾赚钱,没有注意杨国志复仇的火焰一直在胸中燃烧,她知道魏明海是马岁虎的骨血,让他儿子去杀死他的生身父亲,这是多么让他解恨的一件事情。谁知道就这样毁了无辜的孩子的一生。魏秀英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搞懵了,她整天以泪洗面,心力交瘁,一个家庭一下子有两个人进了班房,别人的议论,世俗的眼光,又一次揭开了她心中刚刚愈合的伤疤,她疼痛难忍,痛不欲生。

在规定的时间里,魏秀英来到监狱探亲,当他看到杨国志蓬头垢面、眼窝深凹的模样时,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眼神里仍然燃烧着复仇的火焰,他恨自己没有亲手去杀了马岁虎。魏秀英给他送来食品和茶叶,劝他不要那么执扭,好好改造,她等他回来不变心。

隔着玻璃看到儿子时,她忍不住哭了起来,狱警训斥着她:“有什么话赶快说,就五分钟时间。”她吃力地把胳膊从那个小洞里伸进去抓住儿子的手,眼巴巴地望着他:“儿子,你不要灰心,一定要好好改造,争取减刑,家里一切都好,你不要挂念。”魏明海望着面容憔悴的母亲,心如刀绞,他哽咽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从监狱回来,魏秀英强装笑颜,安慰着一直担心的父母。自从发生这件事情,魏秀英筹集资金赔付受害人家属,这样以来,秦巴酒楼没有流动资金,那些粮油商店,送菜送肉的客户不断催款,加之,一些单位顾及影响问题,也不在这里安排接待客人了。酒楼的生意一天比一天萧条,实在维持不下去了,魏秀英和父母商量后,就把酒楼盘给了一个大债主。

终于闲下来了,她给父母洗洗衣服,在家里盘算再干点什么。就在这个时候,吴淑娴来找她。两人在闲谈中,吴淑娴告诉她,西街有一家彩印部,店主跟儿子去加拿大移民,想把店铺转让出去,价格也不贵。她想和魏秀英合伙盘下来,秀英搞经营,她搞设计,生意一定不会错的。两个人说着就来到西关,到店里去看它的环境和设备。

这家彩印部位于西大街的转弯处,有两间门面房,一间储藏室,有电脑喷绘机,装订机,裁纸机,大型印刷机,三台电脑。魏秀英看了以后,感到非常满意,同意两人合伙开店。店名叫美景彩印部,能印名片、资料、课本、标书、横幅。实行股份制,魏秀英占60%股份,吴淑娴占40%股份,店铺开起来了,主要是魏秀英打理。吴淑娴提醒魏秀英对外不要说她参与,她班余和休假的时候就会过来干活,设计也可以拿回去做。那时候的政策不允许公职人员从事第二职业。

老虎桥一带原来是荒滩,蒿子疯长,有一人那么高,黑鸭鸭地一片。野兔逃窜,乌鸦聒噪。那里成了人们倾倒建筑垃圾的地方。后来,南坪县创建省级文明县城,就把这里规划改造成了漂亮的公园,修建了文化广场,有甬道、亭阁、雕塑、桌椅,栽植了各种风景树木,大片的绿地和花卉,把这里装扮得分外娇娆。这里成了人们消闲、娱乐、锻炼的场所。

魏仁驷受聘在此担任保洁员,一有空闲还在这里打拳,并且带了几个徒弟。他对女儿开办彩印部的事情并不看好。他这些年经见的事情多了,什么人没有见过,什么事情他不明白。他觉得开打字彩印部,必须要有部门的关系,他们长期往这里花钱,才有赚头,仅靠零星的自然客源,能挣几个钱,恐怕连电费都不够开。女儿不听他的话,要靠自己的服务质量和快捷便利赢得回头客。两人谈不到一起去,魏仁驷索性不管她的事情,吃完饭就出去溜达、打拳,和老年人在公园里怀旧,拉家常,倒也自在省心。

这是春天的一个午后,他在老虎桥公园给徒弟们过招,老伴刘毛女疾风火燎地跑过来,老远就喊:“老头子,赶快回家,出大事了!”

“啊!”魏仁驷只觉头皮发麻,心里咯愣一下,他一时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他一下子蔫巴了,先前那种逍遥快活的神气霎时烟消云散了,他跟着老伴跌跌撞撞朝家中跑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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