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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翻车营销

“娘娘,皇上是天子,嫔妾不能揣摩得清晰,只能是想个馊主意出来尽力一试。”穆晏清朝皇后面前探近一些,说:“娘娘若是能让皇上以为,沉莲姑娘对当今的燕王殿下情根深种,不过是碍于燕王殿下家中妻妾成群才没有表露心迹。到那个时候,皇上心中定是不甘成为手足兄弟的替身,自然就有机会放下沉姑娘了。娘娘以为如何?”

皇后眸色一亮,沉思了一会儿,说:“一来不会损了她的声誉,二来皇上应该不会疑心去求证,的确是个可行的法子。”

“所以接下来如何,就全看娘娘的安排了。”

“那……本宫要如何让皇上以为……”皇后倒是没比原先开怀多少。穆晏清这才一下子发现,论撒谎功力,太子和皇后绝对是亲生的。

“娘娘可有燕王的一些贴身之物,或者从前燕王殿下赠送过的东西?只要是皇上能察觉到是他的物件就行。”

皇后细想了片刻,说:“这倒是有,历年来本宫的生辰、宫中节日宴饮这些日子,燕王都会让人送礼物过来,这些东西能用来做什么?”

穆晏清看她问得这么认真,险些两眼一黑,皇后还没能开窍,干脆说直白了,“让沉姑娘不知情的情况下,带上去见皇上,娘娘您再在皇上跟前说几句,严谨而意无穷就好。”

皇后的愁眉苦脸总算舒展了一些,即可往魏姑姑去库房找东西,且派人传话养心殿,自己午后会送甜点过去。

翌日,被困在景仁宫几日的沉莲,又一次在房门外与值守的宫人争执,喊道:“全都给我让开听到没有!当心我给皇后表姐告你们的状!”

她的焦急来源于明知皇上前些日子来过景仁宫,自己却每回都让被关在这里出不去。皇帝对自己的目光,沉莲心中有数,眼看着连心愿达成就差些许,偏偏这个时候出不去。眼前这些人怎么敢擅自拦她在这里?那摆明了是皇后知道了事情,故意不给机会这个做表妹的,才做出这么自私的事情。

沉莲干脆不要这点脸面了,易桂华与她说过,挤破头想进后宫当尊贵主子的人多了去了,必要时候就是要拼敢不敢豁出去脸面。沉莲想,既然表姐已经明明白白不给她出头的日子,自己也没必要在意和她之间的这点脸面了,她偏要继续喊,就是要喊到皇后为难,喊道她内疚。

“你们好大的胆子,”沉莲瞪着面前挡路的人,扯开嗓子继续喊:“我是皇后娘娘的表妹,太子殿下的表姨,你们竟敢如此?”

看守沉莲的这批人几乎要翻白眼,这番话沉莲已经喊了几天了,已经听到耳朵都起茧子。

“皇后的表妹、太子的表姨……”

沉莲险些要和几个宫女起推搡,魏姑姑才现身,和气地笑着说:“让沉姑娘久等了,前几日皇后娘娘身子不适,担心将病气给到姑娘了,这才让姑娘在此处静养几日,望姑娘见谅。”

“难为姑姑惦记了”,沉莲见到她来了,这才停下推搡,冷眼扫了魏姑姑几眼,说:“那皇后表姐如今让你过来,可是身子已经好全了,也不必担心我了?”

魏姑姑一招手,让其余的宫人们都退出去,身后几个宫女走上前,“皇后娘娘如今已然大好,只是娘娘琐事缠身,无暇过来看望姑娘,便让奴婢给姑娘送来些东西,也好宽慰姑娘这几日的静养。”

沉莲原还在疑惑着,忽然看见那几个宫女皆捧着上乘的华服鞋子与首饰,一时难以置信,问:“姑姑没有弄错?这……这真的是皇后表姐要给我的?”

魏姑姑走到沉莲的跟前,说:“娘娘病了数日,说有些事情也梳理清楚了想通了,若是姑娘也想清楚了这些,且放心去做就是,娘娘精心挑选了这些,希望有助于姑娘。”

沉莲定睛看了看那些东西,比往日自己的吃穿用度精致多了,皇后表姐这是思考了几日,如今准了自己的念想了!她心里顿时消减原先对皇后的怨怼,沉浸在心愿已成的喜悦中,说:“有劳魏姑姑了。皇后表姐如今可安好?我想过去给皇后表姐谢个恩。”

“娘娘知道姑娘懂事伶俐,让奴婢告诉姑娘,不必前去谢恩了。”魏姑姑随意地拎起一支极具异域特色的宝珠簪子,假意比划,贴近了沉莲说:“皇后娘娘说,御花园如今的秋菊与海棠开得正好,姑娘可以前去观赏。”

沉莲霎时抬起明亮的双眸,懂了皇后的深意,千恩万谢地接过衣物首饰进屋打扮去。

半个时辰后,魏姑姑给皇后回禀道:“娘娘,沉姑娘果真往御花园去,且都戴上了娘娘赏赐之物。”

皇后平静道:“知道了。”

“娘娘昨日也给皇上暗示过几句,皇上似乎听进去了,加之沉姑娘今日如此,想来最终也能如娘娘所愿。可奴婢却觉得,娘娘的担忧有增无减?”

皇后怅然道:“本宫了解这个妹妹,她有今日之举,并非全然是一人所想。她虽心气高,可从未觊觎过宫里的位子。”

魏姑姑说:“娘娘此前不是猜测,姑娘和敬贵妃有来往吗?据奴婢观察,姑娘自那日去了芙蓉池回来,再未去过延禧宫了。”

皇后轻笑着无奈道:“沉莲一人之力,想不来这么周全的事情,也不会有这样强烈的念头支撑着她去与本宫对抗。整个后宫敢这样做的再没有的第二人。本宫只是没料到,敬贵妃都如愿到如今的地位了,还敢将手伸到本宫的身边。”

“那娘娘可要找贵妃过来说说话?”

“她胆敢做出来,就料到会让本宫察觉,本宫贵为皇后,没有任何理由找她的不是。”皇后认命般摇摇头,说:“这宫墙里面啊已经太多人被辜负了,本宫实在不想自己疼爱的妹妹也被困于此,一生不得自由,本宫情愿她嫁出去朴素一生,也不要过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皇上也确实许久没有新人在身边了,男人哪有不贪新鲜的。即便不是本宫的人存了异心,也还会有别的新人去吸引皇上的注意力。”

能解决一个沉莲,还会有第二个。与其这样,还不如找个放心的新人。

一直到晚膳时分,皇后正和李璟辕、李斓瑄一并用膳,魏姑姑听了宫女的汇报,才到皇后身旁低语几句,皇后微微点头,说:“晚膳送进去,安排人伺候周到就好。”

李璟辕懂事,没有多问,李斓瑄好奇地张望了几眼,问:“母后方才说的可是沉表姨?”

皇后夹了一块虾仁给李斓瑄,和蔼地笑道:“瑄儿真聪明。”

“沉表姨这一回都在宫里住了好长时间了,怎的还没有回去?”李斓瑄纳闷道。

皇后含湖地说:“表姨许久没见你们了,正惦记着呢,就想留下来多看看你们。”

李斓瑄得意地说:“那我待会儿就去给表姨请个安吧,皇兄也一起。”

李璟辕却将询问的目光投向皇后,皇后想了想,说:“你三皇兄今日没过来,改日吧,改日你们三兄妹再去。”

皇后心中想,沉莲今日受了皇上的冷眼,如今正是伤心难过的时候,几个孩子不宜过去叨扰。

李斓瑄却泄气又嫌弃道:“三皇兄近来很少与我们一起过来,我和皇兄都问了好多遍了,他总是冷冷澹澹的不理人,等他过来可等到什么日子?还不如我和大哥哥去,也省得带上三皇兄去了也是扫兴。”

李璟辕脸色一沉,放下手中的快子正色道:“瑄儿,我与你说了多少次,那可是你的亲哥哥,你怎能这样说话?”

皇后也责怪地看着李斓瑄,以示支持太子的训戒。

李斓瑄却并不觉得有什么错,说:“我也没说错啊,三皇兄他就是不和我们亲密啊,母后和皇兄越是想护着他,他越不争气,宫里的人都这么说的。”

李璟辕更为愠怒,语气也加重了些,“别人如何说是别人的事情,瑄儿,我们是亲兄弟姐妹,理应……”

“兄友弟恭,同气连枝,”李斓瑄已经自然而然地接上,比李璟辕更无奈,说:“皇兄,这话我都听到滚瓜烂熟了。”

“我若再听到你如此奚落你三皇兄,休怪我做长兄的不留情面了。”李璟辕凛若冰霜,突然多了几分号令如山的气势,李斓瑄被突如其来的压迫感吓得一愣,眼眶霎时就红了,往皇后的怀里靠过去。

皇后觉得李璟辕也教训得差不多了,拍了拍李斓瑄的背,给她擦了眼泪,说:“好了好了,璟辕,瑄儿还小,如今也知错了,且饶了她这一回吧。”

李璟辕也只好作罢,继续闷头吃饭。

穆晏清在喝着甜品,采莲兴高采烈地跑进来,顺手将门关上了,说:“主子猜猜今天御花园中发生了什么?”

“是皇上的事情?”穆晏清说得很随意。

采莲却目瞪口呆,说:“主子怎么知道的?那您再猜猜是皇上和谁的事情?”

穆晏清掐指一算,又泼了采莲一盆冷水,说:“应该是那位沉家姑娘和皇上吧?发生了什么,快跟我说。”

采莲惊叹道:“主子真是料事如神,皇后娘娘昨日看着急于解决问题,没想到这么快就诳了姓沉的出去。”她一路小跑回来,给自己倒了杯茶,才开始滔滔不绝地给穆晏清复盘今天的事情。

“那沉姑娘可是浓妆艳抹地去御花园碰见了皇上,听说是连请安行礼的时候都差不多贴着皇上了,谁知皇上初见时的确被她惊艳了一番,还与她有说有笑呢,没多久就突然兴致大减,任凭沉姑娘如何抛媚眼说哑谜,皇上都十分冷澹,甚至不予理会。最后直接把沉姑娘晾在那儿,皇上满脸不悦地回去了。”

“听说啊皇上还念叨着,说满园的海棠开得这样好,却被一些庸脂俗粉坏了风景。沉姑娘丢尽了脸面,一路掉着泪回到景仁宫,那场面可真的是我见犹怜。可是一边心疼这么个美人落泪,一边又忍不住笑她不知天高地厚,皇后这么疼她,她居然打起了皇上的主意!”

采莲绘声绘色地讲完,穆晏清沉默地思考了一会儿,觉得这丫头说得身临其境似的,问:“这么多事情,你打哪儿听回来的?”

“今天好多人看见了听见了啊,后宫很多人都在传呢。”采莲十分解气,说:“活该她有今天,哪儿来的底气敢和我们主子为难?”

李煜玄肯定在沉莲的设计中见过她才会有了兴趣,可是那场邂后倒是隐瞒得好,皇后都不知道。可今日的难堪确实闹得人人皆知,那就是李煜玄没打算让人守口如瓶,没在意沉莲的脸面了。如此一来,皇后这一回的担心应该也就迎刃而解。李煜玄果然在意那位貌美风流的弟弟,不甘为“菀菀类卿”,才一下子翻脸不认人。

皇帝的冷漠薄情,是在穆晏清的意料之中,可是皇后却也没有及时管住风声任其发酵,就让人意外。穆晏清想,皇后宁可这样伤了沉莲的脸面也要让事情一了百了,也是真的狠下心来。

顾甯川说:“沉莲若是不甘心,一定会想法子去找敬贵妃,主子要不要去给皇后提个醒?”

穆晏清摇摇头,道:“皇后最了解沉莲,也许早就知道敬贵妃和沉莲有来往,但是又能如何?皇后一直没有拆穿此事,我们就不必替她撕开了。敬贵妃会知道今天的事情,她和沉莲之间未必是如此相互信任,也许用不着皇后和我们出手,狐狸自己就会露出尾巴了。我们就做好自己吃瓜群众就好了。”

嘲笑和议论流传到第二日,皇后觉得火候差不多了,魏姑姑就出面严令各宫不得妄议,关于沉莲的流言蜚语才稍有平息。沉莲在痛哭流涕中一直不明白,皇上到底因何突然就如此冷漠无情。

皇后看她没吃过任何东西,亲自将补汤送进来,心平气和地说:“人人都道皇家好,可他是天下万民之主,还是后宫这许多女子的枕边人,从来不是任何一人的。表姐与你说句私心话,这样的变化无常,在后宫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每个女子都经历过很多。熬不住的也走不到今天了。”

沉莲这才擦了擦红肿的双眼,心有不甘,可是那又能如何?她面对的的确是世间最难揣摩心意的皇帝,别人常说伴君如伴虎,果真不是空穴来风。他冷漠起来,连昔日为之动心的女子的声誉都全然不顾了。

可是皇上初见自己时,眼中的在意也并非作假,他甚至都来打探皇后的口风了,怎么就转变得如此突然?沉莲看了看皇后的和颜悦色,藏着心里的执拗,便先强装镇静下来吃东西,直到夜深人静,假意出门走走吹个风,便独自往延禧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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