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华绚烂的建筑群下面，有糜烂的、肮脏的暗流涌动。
蓝色眼睛长着薄如蝉翼的翅膀的人形生物，像是牲口一样被挂在架子上。
前面的区域是肉品区。
他们被开膛破肚，像是分解开的鸡豚。
高大的汉子系着围裙，光着膀子，围裙上有干涸的血迹，他们汗涔涔的，脸上露出招揽客人的笑容。
“都是纯种的，今日现杀的，新鲜着呢……”
一声声吆喝，像是大力的铁锤一样，一下一下砸在孟梨的脑袋上。
就算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不会做出反应，孟梨自己也根本无法接受这种冲击力极强的画面。
那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震撼。
她觉得面前的路都变成了一条铺着血液的长河。
脑海里能想象，那些纤细的身躯在巨大的屠刀下挣扎、颤抖的画面。
雪白的颈项上，渗出一层冷汗。
伦纳德察觉到了她的情绪，用力的握紧了她的手。
“我们回去吧。”反倒是伦纳德的声调里带了一点哀求。
这是他司空见惯了的场景，第一次见到的时候，的确是震惊的无以复加。
但是来的多了，也就几乎已经可以对各种刺激性的场面免疫了。
他作为局外的人，一个一米九的大汉子，尚且会被这样的场面震惊到。
他无法想象面前这个脆弱的小公主，见到自己的族人像是牲口一样，被挂在架子上售卖，内心会是怎样一种天崩地裂的感觉。
他甚至不敢问她还好吗。
他非常后悔今天会大意的带她到这个地方来。
孟梨在原地站了很久，任由肺腑里翻江倒海。
不是反胃，而是巨大的悲伤的痛苦的感情，让她产生了生理反应。
一阵小跑，找到了一个角落里的垃圾桶。
本来想对着垃圾桶吐出来，结果眼睛暼到了里面的东西。
如同被宰后的牲口，分解开的精灵们身上也会有废弃料，全被一股脑丢进了垃圾桶里。
乳白的和血红色的滑腻血肉，乱糟糟的挤在脏污的垃圾桶里。
孟梨捂着嘴。
不是觉得恶心不想吐到这里面，而是不忍心往这里面吐。
“啊——”
她身子几乎软塌塌的要站不住了。
难以想象，这是经历过家国覆灭的大灾难的小公主的身体，里面是活了近千年的、早就觉得自己已经看破一切的灵魂，会在这里如此痛苦的、悲恸的大哭出声。
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
她的哭声引得过路的人注意，有两个长着狐狸耳朵和三条尾巴的长眼尖嘴的人，暼到昏暗的灯光下，那抹纤细洁白的身影。
两个人都有点蠢蠢欲动，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
“人族吗？”
“看起来更像是断了翅膀的精灵族。”
两个人相视一笑。
目光对上守在一旁的伦纳德，见他冷着一张长相凶巴巴的脸，神情焦急却有点恍忽，不知道在想什么。
“开个价吧。”
其中一只狐狸笑眯眯的说。
他们完全把伦纳德也当成了一个买卖精灵的贩子。
伦纳德被这两道轻浮的声音勾回了思绪。
他正有满腔的邪火没地方发，深棕色的眼睛恶狠狠的看向这两个人：“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