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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第一百七十四章(一更)

果然,未出两日, 江茗便收到了殷畴的邀约。两人又在晚云台见了几次面, 江茗出手大方,言辞真诚,又有各式花样玩意儿, 颇得殷畴好感。

又过了两日, 殷畴再去灵鹊客栈寻这名公子, 反而不见其踪影。据店里的伙计所说, 这位名公子近日早出晚归,似是非常忙碌。往日里脾气很好, 见了谁都是言笑晏晏的,哪怕是对着伙计也十分有礼, 可这两日总是耷拉着脸,唉声叹气的。

殷畴听了觉得好奇,又觉得这岂不就是天赐良机?

他之前让人去打听了这名公子,知道是闽州富商,但具体情况无人知晓, 甚至有人说他大部分时间是在海外的。家中世代经商,富可敌国。

殷畴虽然是太子,可他正因为是太子,父子之间的感情便有了权势之间的较量。加上前不久皇后被禁足, 因着太子妃的事情他又被靖文帝痛骂了一通,心里更加不舒坦。

原本银子这块,有萧罗这个舅舅在, 他自然是不用慌的。但他学的东西里颇有些外戚专权的内容,加上皇后和萧罗总是制约着他,殷畴自然也想发展属于自己的势力。若是能将这名公子收为己用,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自古皇家如此,鲜少有真正的父慈子孝,更鲜少有真正的叔伯舅情,所有的东西之间都横贯了权势,将人的感情分崩离析。

殷畴这般想着,便打定主意要看看名公子为何而愁。自己若能帮上几分,也算施舍他份恩情。

于是,殷畴便让下人在这处守着。等到名公子夜深回来的时候,这伙计连忙上去说出来意,请名公子明日未时过府一聚,到时自有马车来迎。

江茗难掩疲色,踟蹰一番应了下来。

江茗进了房间,二话不说就趴到床上继续睡了。为了演这出戏,她每天晚上睡到一半就被飞浮叫起来,化好妆从后门出去,绕一大圈儿再去灵鹊客栈继续睡。早上天还刚刚亮,飞浮再把她叫起来,城里绕一圈儿换辆马车回昭南王府或者如意居再睡。

她的疲色是实打实的,半夜任谁被这么折腾起来都不会舒坦,更何况她原本就爱睡觉。

但眼前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江茗也不会在这时候轻易掉链子。

她只是在躺下的时候轻呼了口气:“还好殷畴不是个稳得住性子的人,不然我不知道还要折腾多久。”

那头殷畴早上醒来,连忙叫了下人来问,那下人回道:“昨夜见到名公子了,确实回来的晚,宵禁都要准备了。殿下说的话也都捎到了,他说定然会来。”

“他面色如何?”殷畴眼看着猎物就要上钩,心里喜悦

“似乎是有郁结在心,面上十分疲惫。”下人恭敬回道。

殷畴点了点头:“好。你去叫府里准备一下,但切莫大张旗鼓,只说我要宴请老友,切莫走漏了风声。”

“是。”

未时初,灵鹊客栈门口便有辆马车等候,江茗今日终于睡了个好觉,精神奕奕,带着飞浮便上了马车。

这马车直接就朝着太子府的正门去了,江茗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心里便有数,但她仍然要装出一幅略有惊慌的模样。

殷畴早早便在门口迎她,显得极为礼遇。

马车停下,江茗一下车,殷畴便笑道:“等了好些日子都未见名兄,只好请明弟入府一聚。”

江茗抬头看这宽敞大门之上铁画银钩的匾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就要往下跪拜,却被殷畴一把搀住:“明弟无需多礼。”

江茗恭敬说道:“未曾想仇兄竟然是太子殿下,之前草民多有失礼之处,还请殿下谅涵。”

殷畴笑道:“我还是叫你一声明弟,今日原本就是家宴,你若是拘谨起来,便没意思了。身份不过是天生,但挚友却是难寻。”

江茗拱了下手:“既然殿下如此说了,我再推拒便显得小气。”

殷畴转身伸手:“请。”

江茗这便跟着殷畴进了太子府中。

殷畴为这名公子此次来到府中可是煞费苦心,准备许多,但因着要试探名公子近日的愁事儿,他便没有请晚云台的姑娘们来,只是下面有些府中养着的歌姬舞姬做些节目罢了。

待到酒憨之时,殷畴见名公子面色渐渐好转,脸上也有了些许笑容,这才说道:“我挺下人说,明弟似乎今日有些愁苦,不知为何?”

江茗踟蹰片刻,只是摇头不语,端起一杯酒饮尽。

殷畴见状便让那些舞姬下去,周围待到没人了,他又问道:“我与明弟一见如故,如今也将身份告知明弟,明弟应该知道我也有些许能耐,若有什么烦闷,不若同我说了,兴许我能帮上一二。”

他说的直白,江茗抬头看了他一眼,恭敬回礼道:“殿下,明某所愁之事,殿下帮不得。”

“为何?明弟果真不将我当自己人,这都说不得。”被他这么一说,殷畴反而有些蹿火,这华京城真当有什么事儿是自己这个太子都帮不得的?

江茗苦叹一声,说道:“殿下,明某和殿下虽交往时间短暂,但殿下性情豁达直爽,对待明某也毫无架子,明某是真真的将殿下当做知己,欣赏殿下。可正因为明某将殿下当做自己人,这才不愿让殿下趟这摊浑水。”

她用词也极为小心,自称不用草民,用以拉近和殷畴之间的关系。但称呼殷畴仍是用殿下,于礼处也十分合宜。

殷畴听了,蹙起眉来:“即将我当做自己人,那便说来听听,即便我帮不上,多个人帮你排解苦闷也是好的。”

江茗又犹豫了片刻,这才说道:“殿下可知道华京城中的寿谦票号和太和楼?”

“知道。”殷畴回道。

江茗点了点头:“这些原本都是我的产业,因着我常年出海,便都交给乔靳去管。”

听他这么一说,殷畴眼睛更亮了,若说之前听人讲这名公子多么富可敌国,他还不信,可这寿谦票号和太和楼的盈润他是看在眼中的。

江茗继续说道:“我如今来华京城,也是想找人疏通一下。因着今年乔靳的事儿,耗费了我不少银子,又耽搁了出海,今年盈润寥寥。我在外面听闻朝廷似乎有意想要从商贾处借钱以充军粮,可我手上一时实在没有那些银子,这便来华京城想疏通疏通。

殷畴眼睛微转,说道:“父皇已经加粮税,为何又要去商贾那里借银子?”他自然知道,朝廷说借银子,那是万万没有还的。

江茗叹了口气,说道:“这就不知道了,我也只是听闻罢了。若是往年,这便也罢了,可今年闽州海边还压着大批的货出不去,全都得我自己掏银子垫着。我这生意回本也快,不过是送出去买回来卖出去罢了,明年再走也不耽搁。可若是这中途再让我拿钱,之后便算是断了路子。”

殷畴听了,小声问道:“不知明弟找了谁疏通?”

江茗看了他一眼,抿了嘴唇,一时不语。

殷畴笑道:“明弟还不放心我吗?”

江茗心里想着,这殷畴想来没怎么和商人打过交道,甚至在朝廷里,那些老狐狸们也都哄着他,他竟然以为若是正常人,会被她这三言两语给哄出话来吗?

但她就是要让殷畴知道,这便说道:“户部尚书阮庆。”

殷畴听了,也觉得这名公子颇有手段,竟然能找到阮庆身上。“看明弟这神色,似是疏通不得?”

江茗摇了摇头,又端起一口酒饮尽,一言不发。

殷畴又说:“不知明弟许了他好处没有?”

江茗叹了口气:“自然。”她屈起手指,比了个三。

殷畴心里一惊,想着下人大概估摸的名公子身家,知道这自然是笔巨资,可阮庆是什么东西?他岂能左右父皇的想法?而且这阮庆也是萧罗手下之人,亲近也可,但不得不防。

江茗便是故意这么说的,她看了殷畴一眼,心里有数,说道:“如今陛下加了粮税,可这些粮食却都在路上一层一层被那些贪官摸走,最终到了华京城的,也就剩不了多少。我自然有报国之心,可钱财却不是这般用的。我性子直爽,这便说了。若是殿下需要,我们知交一场,殿下又是英明之人,我能拿出多少便给多少,砸锅卖铁也在所不惜,可若是进了他人的口袋……”

江茗说到这里,抬头看了一眼殷畴:“那便是长他人威风了。”

她话中有话,实则是在告诉殷畴,这些贪官和太子的派系实为两家,到时候反而会对太子不利。

殷畴琢磨片刻,说道:“明弟放心,若是朝中真有人这般提议,我自然会为明弟周旋。明弟心中有大胤,大胤自然也不会愧对明弟。”

江茗连忙要冲着殷畴下拜,殷畴扶着她说道:“明弟无需如此客气。”

江茗轻声说道:“殿下圣明。”

殷畴闻言愣了一下,圣明这个词可不是能用在殿下身上的。他即刻明白了名公子的意思,也压低了声音说道:“孤身难圣明啊。”

两人又你来我往的暗示了一番,殷畴被江茗吹捧的心里高兴,又喝了些酒,江茗这才说道:“家中贱内平日常说起太子妃,听闻太子妃文识渊博,若是她听闻我同殿下成了知己,怕是要羡慕不已。”

殷畴酒兴正起,听到江茗这么说,叫了下人来:“去,把太子妃请来。”

这语气要多随便有多随便,可见江宛在殷畴心中地位。江茗连忙说道:“殿下,这不合规矩。”

殷畴笑道:“她在院子里待的也乏了,再者咱们这是家宴,定然要让你见见,回去好同弟妹说道说道。”

江茗微笑:“那……明弟在此先替贱内谢过殿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茶茶:好想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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