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断魂崖遇难
赵妈从前院往后院眷房走，半道上正碰上张婆。张婆说，赵妈你到哪儿去了，大家都到处找你。赵妈说前院来了个要饭的赖着不走，我过去看了看。张婆说三小姐正在房里等着你，她要到牛马山上坟。
赵妈来到三小姐的房里，丫鬟英莲正在往篮子里摆放祭品。自小菊失踪后，府上就叫英莲来侍候三小姐。英莲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干活笨手笨脚不利索。赵妈见了，急忙向前接过英莲手中的篮子，把干果祭品烧香火纸之类放进篮子里。
英莲挎着篮子走在前面，三小姐走在中间，赵妈后面跟着，三人向牛马山走去。走到马圈场外的空场上，见马圈已经重新修缮好了。三小姐和赵妈见了，心下自然都暗自伤心。三小姐说：“奶娘，你近来身体不好，就别陪我爬山了，我分点祭品火纸给你，你到那边山根下给穆秋烧一下吧。”
穆秋和小庄子的坟在马圈北边的一个山坡上，赵妈远远地就看到有个圆圆的新土堆，走近了才看清是两个，坟前分别竖立个木牌。
赵妈看到新坟想起旧事，不禁伤心不已。在穆秋的坟前哭了一会儿，就在两个坟前都烧了点纸，然后回到马圈场等三小姐。三小姐在山上看到奶娘在等她，也烧了纸钱下山。路上赵妈和三小姐各自伤心，都没大说话。
回到华府，盘头的婆子早在三小姐的房里等着，屋子里站满了人，这时华太太也进来了，见屋里乱哄哄的就说：“三小姐这里没事了，大家都回去吧。”
等三小姐盘起头来，已是张灯时分，这时丫鬟秀眷来说：“老爷太太叫三小姐和赵妈到老爷房里用饭。”
这是三小姐在娘家吃的最后一顿饭，自然得和父母在一起吃。赵妈是三小姐的奶娘，老爷也一起请去了。一起吃饭的还有华家的两个少爷，大少爷华丰二少爷华收。
晚饭吃得很压抑，大家都没吃多少东西。华老爷说了一些嘱托的话，三小姐和赵妈就回了后院眷房。两人相对着又抹了一会儿眼泪，就各自回房歇下了。
当夜无话。次日早晨，天刚麻麻亮，莫银就带着人马来到华府。这时华家的朱红大门早已敞开。莫坤和刘先生把莫银迎进去，引到老爷的二楼客房。华前摸早青衣青褂的在门外迎着。大家进屋坐定，华老爷说：“本来想亲自送三小姐过去，可我的哮喘病老也不见好，这山高路远的怕是去不了了。”
“两家既然成了亲家，那就不用客套。三小姐交给我，这一路上你就放心吧。”莫银说。
大家也不啰嗦，趁天早赶紧上路。莫家来的加上华家送亲的共有二十多对人马。矬子柳峰儒头前开道，莫银在后，三小姐和赵妈等女眷在中间。浩浩荡荡的送嫁迎娶的马队出了华府。
三小姐一身红衣骑在高头大马上，泪潸潸的一步三回头离开了华府。马队离开华家庄，过了华家镇，就到了老虎嘴。
缘来顺麻老板早就在店门外等着，见马队来了，急命小二拿出茶水点心干果之类招待。大家下马进店，大家正在喝着茶水吃着点心休息，就见麻老板从二楼下来，拿出两个纸包和一个水袋。水袋是用牛皮做的，里面鼓鼓囊囊不知装着什么东西。
麻老板说：“这些够用吗？”
莫银掂量了一下水袋说：“足够！”接着把水袋挂在了腰间，又从衣袋里拿了些细碎银子给了麻掌柜，然后就招呼大家继续上路。
出了老虎嘴就到凤凰山。凤凰山是一个朝阳的前坡，路边的绿草芽儿已经长得两指多高，马儿走在路上时不时扭头啃上一口。沿着凤凰岭一溜边山下去，就来到了那条小河边。河水清澈见底，河边的石板光洁滑溜。莫银叫大家停下来下马休息。
时近中午，伙计开始饮马喂料，支锅做饭。赵妈三小姐和几个丫鬟婆子坐在草地上歇着。这时莫银过来了，想和赵妈搭讪，赵妈没理他，转头去了小河边，莫银只好讪讪地走了。
莫银躺在草地上，用草帽挡住柔和的阳光，想起了十八年前那个令人惊秫的夜晚。那晚他正在睡梦中，就觉得下身一凉，自己的人根就被阿甘齐齐地割了下来，那黑乎乎的人根就像泥鳅一样在地上蹦跳着。阿甘说：“你占了我的女人，我割了你的人根，咱俩两清了。”说罢跳窗跑了。
莫银没哭没叫，收起了自己的人根，烘干后装在了一个小铁桶里。从此之后这个小铁桶就时时刻刻带着，从未离开过他的身体。他恨阿甘，于是就花钱雇人寻踪觅迹进行追杀，终于在灵霄山的野狼谷将阿甘射死。
阿甘死后，莫银就疯狂地买女人，看到哪家的姑娘俊就花钱娶来，一连娶了六房。可这六个如花似玉的黄花大闺女没一个能给过他快乐，倒是那个他用绣花鞋骗奸的翠英，时时在内心里翻腾。那可是莫银人生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啊！如今那个曾给过他快乐的女人，就在眼前，可往事如烟，岁月的磨刀石已荡平了青春年少时的激情与仇恨。眼下，他又该如何面对眼前这个被人叫做赵妈的女人呢？！
莫银正在思绪纷飞的时候，柳峰儒过来叫他吃饭。他拿掉扣在脸上的草帽，看到草地上矬子的影子长高了，知道天色不早了，太阳已经偏西，于是起来急急扒拉了几口饭，就叫大家上路。
二十几人的马队，拖拖拉拉地往断魂崖爬去。等爬上断魂崖时，太阳已经没进了西山梢。
莫坤和柳峰儒招呼大家下马，叫女眷原地休息。柳峰儒带几个人拉着缆绳先过断魂崖的那条石凿小路，两头把缆绳拉起来，隔开了小路外面的万丈深渊。莫银叫丫鬟婆子把三小姐和赵妈的眼睛蒙住，由两个猎户护送着过那条窄窄的石凿小路。当过到快一半的时候，从小路上面的石缝里缓缓地冒出了一股似烟似雾的烟雾来，烟雾慢慢扩散开来，将小路和小路两边的人都笼罩在烟雾之中。
这时就听莫银喊了声不好，只见他从腰间解下攀山的勾爪，抡圆了，嗖的一下就挂在了小路上方的悬崖上，身子一纵几步就攀爬了上去。他从怀里拿出纸包，在松枝上划破，将硝灰向空中一撒，烟雾即刻消退。再看时，小路那边的山坡上，柳峰儒已和两个汉子交上了手。叮叮当当兵器相撞的声音传了过来。莫银急忙从山崖上下来，提箭奔了过去。
莫银从腰间解下那个牛皮水袋，挥剑划破水袋，水袋里竟是鲜红的狗血。莫银将狗血向两个汉子泼去，只见两个汉子身子抖了抖，手中的兵器也变小了。说时迟那时快，这时就见矬子柳峰儒就地一个翻滚，身子像一个圆球一样，倏地就到了黑脸汉子的跟前，高过他人头的宝剑同时挥出，黑脸汉子急忙用剑去档，不想矬子的剑一下变成了三段，上指咽喉，中刺心脏，下扫人根。黑脸汉子见状大惊，急向后倒去，躲过了上两剑，人根却被扫了下来。
黑脸汉子一惊一伤，一下子现了原形，变成了一只灰色的野狼。那边和莫银交手的细高个，见同伴现了原形，也在惊恐之中现回了狼身。二狼把脑袋夹在裆里，滚下山去。
莫银和柳峰儒还有莫家来接亲的猎户，吆喝着撵下山去，这时就见从断魂崖对面的野狼坡上冲出了一群野狼，群狼嚎叫着将二狼挡在了后面，迅速地将二狼救走了。
大家再点人数，却不见了三小姐和赵妈。莫银急忙叫人沿谷底寻找，只在悬崖的松树上找到了赵妈的尸体，空谷深山寂静如初，哪还有三小姐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