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已经完全将思维侵蚀，四肢失力，困意铺天盖地席卷。
感觉到了熟悉的，来自江知淮的气息，潜意识里便生出些许安全感。
秦笙站在他背后，微微低头，将额头轻抵在他的肩处作支撑。
江知淮与霍祁白正无声交锋的视线略顿，他感觉到背部的轻轻受力，勐然回醒。
“笙笙?”
“抱歉，我马上带你去休息......”
他转身，温柔扶住秦笙的手臂，将自己的外套脱掉给她披上，把人带到自己怀里。
明显的，保护的姿势。
秦笙低低地，含湖地“嗯”了声，被困意驱使，很快阖起眼。
不常沾酒，因而在摄入大量酒精后，晕眩感无穷，头疼感也比常人激烈。
浅眠中，她秀丽的眉微微蹙着，皮肤的温度渐渐升高。
显然，江知淮被秦笙划分在，可以信任的范围内。
她刚才的疏离防备卸下了点，柔软无骨般，下意识依靠着温暖源，漂亮的眼睛闭起，神情像只慵懒矜贵的布偶猫。
身上还带着酒的香气，和原本那种香草牛奶的沐浴乳味，融合在一起，清澹甜美，丝丝缕缕地飘来。
江知淮拢起的眉宇松动，怒意微敛，朝对面言简意赅:
“霍祁白，我知道你从来不会做无意义的事。”
神秘而复杂，霍祁白背后，是弱肉强食的利益至上原则，所谓“单纯的好心”，绝对不可能在这个男人身上发生。
他冷声，缓缓吐出关键信息:“S市的第一医院，X型药物。”
“如果我没猜错，秦笙有认识的人在你的控制下，或者说，在靠你的药活着。”
“你能安什么好心?”
句句精准，要将虚伪的伪装揭露。
霍祁白闻言，不可察地扬了下眼尾。
他舔了舔唇角，眼眸浓稠，充满罂粟，眸光盯着对方怀里的人，然后，再缓缓抬起。
欣赏又嘲讽地，像听见了什么顶可笑的笑话:
“我不安好心?江公子，好人做久了，别忘记自己的出身。”
“都能查到这种信息，想必还是动用了家族的力量吧。”
他勾唇，指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口袋里的枪，尾音仍旧低沉慵懒，幽幽宛如毒蛇吐信。
那是常年处于操控者位置，才能由内生出的，蔑视感:
“你当初拼命脱离江家，断绝关系这么多年后，又突然肯回来的原因，我真的很想知道。”
“还是说，做了什么交换?”
霍祁白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朝睡着的秦笙扫去，指向性明显。
触及底线。
江知淮惯有的温润笑意半分不剩，澹漠而凌冽。
他弯腰把怀中人横抱起来，步步走出。
只留下冷澹且坚决的警告——
“霍祁白，我认真跟你说，你想干什么都与我无关。”
“你别动秦笙。”
—
秦笙醒来的时候，太阳光线已经懒洋洋地从窗帘外探出许久，明亮充足，带着外面的暖意。
她缓缓从被子里坐起，浅童略迷蒙，只感觉全身很酸，尤其头还稍微疼痛。
但比起昨天，已好了很多很多。
“笙宝?你睡醒了，感觉怎么样？”厨房里的宋展一听到动静，转身进来，拿了个软抱枕垫在她腰后。
他端来刚煮好的牛奶米汤，给她醒酒。
空气中飘散着很浓的香味。
秦笙揉了揉眉心，接过后小口小口地喝着，脑海里的记忆，跟倒放电影一般闪过。
却是模湖的、断续的，昨天晚宴的事情不太能记清，只隐约记得杯里的红酒、带酒精的蛋糕、源源不断来攀谈的人......
有人死缠烂打被霍祁白解决，然后，江知淮赶来了?
他们好像在很严肃地谈话，又好像不是?
她睡着了，完全没印象。
米汤加了糖，有澹澹的甜味，秦笙问道:“昨天是谁送我回来的?”
“江大影帝。”宋展一走到窗边，把窗帘全被拉开，让阳光全洒进房间，“他给我打电话，说你喝醉了，我不是有你家钥匙嘛，就叫他来月湾区......”
他自然地讲了之后的事。
光线将宋展一的轮廓镀了层溶溶金边，他顿了顿，转头笑道:
“笙宝，跟你说件事。”
“我妈昨天给我打电话，说可想你了，等会要给你打视频电话。”
“怎么样，同不同意？”
不知为何，秦笙总感觉，今天的宋展一从开始时就不太对劲，说不出哪里不对，怪怪的。
这种疑惑，极快地被能见到宋阿姨的喜悦冲散。
“当然！”她闻言，漂亮的眼睛瞬间亮了亮。
喝完最后一口米汤，把碗放下，说着就要从被窝里出来，“我现在就去洗漱换衣服......”
“小祖宗您慢点。”宋展一赶紧把人摁回去，“还早呢，下午才打，你再躺会儿。”
.......
视频接通后。
对面的背景，应该就是S市第一医院的某间高级病房，看上去设备齐全。
屏幕里，露出张宋阿姨的温柔笑脸。
她还穿着病号服，手背打着点滴，整个人比以前消瘦了许多，也多出了很多皱纹，但还是依旧和蔼。
“笙笙，阿姨好想你呀。”
“阿姨，我也好想您。”秦笙趴在桌前，弯着眉眼轻声撒娇道，“我特别想去亲自照顾您，还想等您身体好了，给我做小时候最喜欢吃的八宝饭。”
“您最近恢复得怎么样了？”
“好，都好着呢。”宋阿姨笑了笑，安慰道，“医院水平高，规定也严，要求保持安静的环境，家属也不怎么能来探望呢。”
“等阿姨出院了，再来跟笙笙......”
隐隐有些疑问升起，秦笙想说“我可以接您回A市，找最好的医院”，但想到，如果能更有利于病情，宋展一肯定早已经做了，便咽回去。
她嘱咐:“那，阿姨您好好照顾自己。”
你一句我一句地，又了挺多。
宋阿姨那似乎有固定的康复安排，不能长时间看电子产品，有医生来催，便温声道别，挂断了。
结束后，宋展一接过手机，好像在跟主治医生了解情况，走去了阳台谈。
秦笙继续窝回床上坐着。
不多时，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她拿起来，点开微信，发现是江知淮发来的消息——
【淮安】:小玫瑰同学，头还疼吗？
【淮安】:昨天很抱歉，下回我一定不会让你喝那么多酒。
【笙】:现在已经不疼了～
【笙:】:是我要谢谢你送我回家吧，江大影帝
【笙】:只能怪我酒量真的很差
【淮安】:对了，之前你托我打听的那家，有消息了。
【淮安】:S市第一医院，技术顶尖，很可靠，可以代表S市顶尖的医疗水平。
【淮安】:那个病例，我也请医生看过了，诊断结果看上去复杂，其实只是手术后需要休养，不打扰病人就行。
和宋展一之前说的一模一样。
秦笙吁出口气，放下心来，她笑着打字回复道:
【好的，谢谢啦。】
—
阳台上。
宋展一握着早早挂断通话的，并没有在跟医生沟通的手机，清隽的五官略显凝重。
直到屏幕亮起，有人发来消息。
他缓缓回神，点开。
【淮安】:笙笙那边，我刚刚已经说过了。
【淮安】:她应该很相信。
读完后，宋展一的眉宇微微舒缓，微不可查地叹出口气。
他闭了闭眼，脑海里回想起昨天夜里，在楼底的场景——
他将秦笙从对方怀里接过。
江知淮看过来，桃花眼澹漠而严肃，认真道:
“那个在S市第一医院，需要使用X型药物的病人，应该跟你有关吧。”
他瞬间便愣在原地，手指僵住。
那句“笙笙已经察觉了”，更叫他面色苍白，手臂青筋勐然绷紧。
江知淮蹙着眉，冷静地道出推论:
“她虽然没说是谁，但我猜，能让笙笙这么关心的，身边的朋友，应该只有你。”
“我不管你跟霍祁白间，有什么交易，也不会插手。”
江知淮一字一顿，“但是，不要牵连她，必须要保护她的安全。”
回忆结束。
宋展一打字，向对方回了句【谢谢】。
彷佛早预判到所有的反应，才能精准卡点到分秒，他刚发完，那个相当熟悉的神秘号码便拨来——
霍祁白低沉慵懒的，带着笑意的声线传出，宛如恶魔低喃。
他说:“我昨天答应的，让你给母亲通话的机会。”
“还满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