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丧？”慕白看着知月，从矿区出来之后，知月便一直看着天边的云，表情从始至终未曾变过丝毫。
知月轻笑一声，摇头。
“我理解他们的选择。”上千人的矿洞，就算明知自己留下要面对什么，最后跟随他们离开矿区的，不过区区几十人。
比起已知的殴打和虐待，面对未知的世界，才是更可怕的。
就算未知的世界里充满了机遇，可能，和美好，他们也不愿意放下眼前的安稳。
“只是有些遗憾。”知月看着天边不断变幻形状的云，世间万物都在时时刻刻的变化，只有人类，想要求得一时安稳，放弃了变化的可能。
“不是你的错。”慕白看到知月眼里的后悔，他知道月儿素来心善，性子软了些。就连贺院长也说过月儿几次，可是正因为这些，她才是江知月。
“他们会死。”知月嘴角向下，明知道那些人的结局，她依旧让他们自己选择。
这样做，是不是太残忍了。
“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慕白陈述道。
他们已经把选择的机会放在他们面前，是他们自己做出的选择，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可他们……不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知月支支吾吾，他们并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灵殿的处罚。
玉矿坍塌，灵殿的人根本不会在意他们的死活，只会急着去挖出那些埋在矿底的灵犀玉。
可是他们不知道，那些灵犀玉，早就被知月收进了空间里边。如今的灵犀玉矿，再也产不出一块灵犀玉。
没有矿产，留着那些矿工又有何用？
长央从还魂山匆匆赶到矿区，看到坍塌的矿洞和遍地的尸体，眼眸中的怒火仿佛要将这些人通通毁灭。
“大人，这……我们已经安排全部矿工用最快的速度下去抢救矿石，可惜……”矿区的负责人早已是一身冷汗，战战兢兢道。
以往矿区也发生过大大小小的坍塌，可是从没有哪一次像今日这般严重，也没有哪一次下去之后，一块灵犀玉石都找不到。
“继续挖！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所有的灵犀玉！”
殿主马上就要移植灵根，眼下需要大量的灵犀玉，确保殿主移植灵根万无一失。这个时候玉矿坍塌不足为惧，矿工死伤也不是问题，最重要的是灵犀玉。
“如果灵犀玉不够数，你们通通陪葬！”长央挥手之间，为首的负责人脖子上一道红线，倒地不起。
他的眼睛还没有闭上，却永远闭不上了。
众人听闻马不停蹄地下矿，长央看到人群中的一个男子，眼神飘忽。
“等一下。”长央走到那人身边：“我和你们一起下去。”
“大人？”男子正是之前在矿底开口质问知月的年轻男人，他没有冒险选择跟着那些人出去，反而是留在这里。
原想着等头儿走了，他就是这群人的头儿。可是现在灵殿的大人跟在自己身边，他突然有些后悔没有跟着那群人一起离开。
“矿洞又脏又危险，大人不妨留在这里，等我们的好消息就是了。”男人战战兢兢，浑身都在打颤。这是他第一次接触灵殿来的大人，生怕他下一秒就伸手把自己的脖子掐断。
“带路。”长央瞥了他一眼，不为所动。
矿洞确实脏污，长央随着男人到了发生坍塌的地方，看着巨石之下的尸体，无一例外，都是灵殿的人。
地上脚印繁杂，早已看不出一开始的动向。
只是以往死伤多是矿工，这次却都是灵殿的监工。
长央看了一会儿地上的脚印，时不时问男子两个不轻不重的问题。男人老老实实地回答了长央的问题，随后听到他问：“那些人去哪儿了？”
男人像是一瞬间被点穴了一般，僵硬地像是一尊雕塑。
“哼。”长央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这件事是谁做的，不言而喻。
只是，他们丝毫不隐藏自己的行迹，是不屑隐藏，还是——引他上钩？
“有意思。”
长央笑道，得到答案，起身的瞬间，折扇划过男人的脖颈。
既然他不愿意离开这里，便永远留在这里吧。
“他来了。”慕白停下自己的动作，听着远处传来的破空之声。听起来很着急，连马都不骑，生生借着灵力用最快的速度飞奔而来。
“再吃块肉，你都瘦了。”慕白说完，又夹了一块涮羊肉放进知月的碗里。
长央踏进院子，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夫妻恩爱的画面。
“吃点吗？张映，不对，应该叫你长央才是。”知月咽下嘴里的涮羊肉，香而不膻。
要她说，这还魂山移植灵根做什么，这山里可太适合养羊了，养出来的山羊香得很。
长央一时间竟被对方唬住，没有反应过来。实在是对方招呼他坐下一起吃饭的姿态过于自然随和，就像是在招待偶然在酒楼遇见的朋友。
朋友，他可没什么朋友。
长央看着一家五口围着热气腾腾的锅炉边煮边吃的模样，脑子里不由自主浮现一句诗来：“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这就是“家”吗？
可惜他逃离人间太久，人不人鬼不鬼，也从来就没有家。
“江姑娘，吃饭就不叨扰了。拿了我灵殿的东西，是不是该还回来了？”他的目的只有一个，拿回灵犀玉。
知月咽下一口肥嫩的羊肉，开口道：“哎呀，我怎么忘了你们灵殿这些活死人没有味觉和嗅觉，是不用吃饭的啊？”
“可惜了。”知月摇摇头，“把毒药当辟谷丹吃，你们灵殿连饭都省了，也太抠门了。”
长央皱眉，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解。“我不知道你们从哪儿得来的假消息，江姑娘，今日本殿来取灵犀玉，还请江姑奶物归原主，不然后果不是你们可以承担的。”
他自然不是一个人来的，就算他如今实力不俗，可对方阴险狡猾，她身边那个男人更是实力超凡。
纵然如此，他今日也要带回灵犀玉。
“看来你们殿主连你都瞒着啊，做了这么多年走狗，姜知芸还不信任你吗？”
知月放下筷子，亏她还把这长央当成姜知芸的心腹，也就那么回事儿吧。